第37章 第三十七章(2 / 2)

他趴在陳迦南結實的脊背上,自己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到底還是因為身體緣故拖了後腿。

尤其是在顛簸中,聽到陳迦南越來越粗重的喘息,他心中愈發愧疚焦急,但現在也不是客套的時候,隻能暗暗平複呼吸,讓自己先緩過勁兒。

也不知跑了多久,總之是村寨和河道上的火光,都被遠遠拋在身後,而夜色中的山林,則是已經近在眼前。

然而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卻看到前方有一點微暗的光。

江遇風猛然停下腳步,低聲道:“趴下,有哨卡。”

雖然這個哨卡離安沙指揮部有一段距離,但今晚動靜這麼大,這裡肯定也早已經收到消息。他們要躲開追兵就必須馬上進入山林,要改變方向繞路已經來不及,隻能直接越過這個哨卡。

幾個人趴在地上,在草木之中向前匍匐著,從瞭望台上打過來的探照燈燈光,堪堪從他們上方劃過。

燈始終不停地閃來閃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江遇風吩咐道:“四個人目標大,我們分成兩路,從哨卡兩側過,過去再會合。”

陳迦南拿過自己的包,道:“我和小喬一路。”

“嗯,你倆自己當心。”

趁著探照燈挪開時,四人在黑暗中飛快分開。

“小喬,你行不行?”陳迦南一邊在前方開路,一邊不忘關心身後人的狀況。

“你不用管我,我沒事。”

他微微抬頭,借著一點月光,看到草叢中的陳迦南搖頭擺尾往前拱,雖然姿勢不甚優美,但十分靈巧矯捷,簡直像條靈活的大蛇。

喬文剛被他背了一路,已經稍稍緩過勁兒,不想再拖他後腿,咬緊牙關跟上。

他是有豐富越野經驗的,但實在很難用在這具羸弱的身體上。技巧再如何嫻熟,也隻能勉強不被陳迦南落下很遠,這還是在對方故意等自己的前提下。

不過這身體也有他的好處,因為單薄清瘦分量輕,加上他的經驗,幾乎聽不到什麼動靜。

爬在前麵的陳迦南,也很快發覺了這一點,時不時就回頭看一眼,因為總懷疑他是不是被自己丟下了,確定他無聲無息跟在自己後麵,才又繼續安心地往前爬。

兩個人就這樣首尾相接似的,成功避開屢次照過來的探照燈,不知不覺成功越過了那個小小的哨卡。

及至過了探照燈等能照到的距離,兩人停下來,等待與江遇風會合。

此時除了天空月光和哨卡的燈火,周遭全是黑茫茫一片,他們也看不到隱沒在草叢中的那兩人行到了何處。

正屏聲靜氣等著,那哨卡的士兵忽然大叫了一句越南話,然後猛得朝某處開火。原本安靜的哨卡,登時變得喧囂嘈雜。

陳迦南低呼一聲:“不好,風哥他們被發現了!小喬,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幫他們。”

江遇風和阿誌確實是被發現了,原本兩人匍匐爬行得還算順利,眼見就要越過哨卡,哪知忽然從旁邊的草叢裡冒出一條毒蛇,爬上了阿誌後背。

阿誌還算反應迅速,在這小玩意兒張開毒牙,準備一口落在他脖頸上的肉時,他反手抓住那蛇尾巴,甩出了幾米遠。

然而逃過了毒蛇的牙齒,卻也暴露了行蹤,黑暗中的動靜落入瞭望台的衛兵眼中,對方立馬舉起機槍掃射過來。

哨卡總共七八人,一聲槍響之後,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立馬一起圍攻上來。雖然他們的槍支並不算先進,但也是用來上戰場打仗的槍,劈裡啪啦的聲音響徹雲霄。

草叢能藏身,卻擋不子彈。

江遇風和阿誌草草還擊了幾槍,在槍林彈雨中飛竄,然而去山林的方向被堵住,他們被逼得節節後退,阿誌很快被流彈擦傷了小腿,一跟頭滾了老遠。

江遇風拉著他躲進一顆茂盛的大樹後,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顯然是快要被包圍。

他閉了閉眼睛,拿出□□換上子彈,準備最後一搏。

然後就在這時,忽然砰砰響起幾道槍聲,是從士兵身後傳來的,原本握槍慢慢包圍過來的幾個士兵,瞬間倒下兩人,也打亂了士兵們的步伐,轉過身朝槍聲來的方向瘋狂掃射還擊。

江遇風深呼吸一口氣,心下明白是陳迦南來救他們了,趁著敵人大亂時,他一個飛身從樹後衝出來,對著月色下的黑影,連射幾槍。

遠處的喬文看不到到底是個什麼戰況,隻聽得槍聲此起彼伏,堪比一場小型火拚。

幾人都是拳腳高手,若是靠近身肉搏,這些越南兵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論上用槍,他們就遠遠比不上這些職業軍人。尤其是陳迦南,這回來越南,幾乎是他第一次真正摸槍。

剛剛跑過來救援,連開三槍,打中兩人,堪稱是天賦異稟如有神助。

一番艱難混戰之後,七八個越南兵終於是陸續倒下,也不知是都喪了命,還是躲起來保命,總歸暫時是啞了火。

江遇風扶著受傷的阿誌,與陳迦南會合,喘著氣問道:“阿南你沒事吧?”

陳迦南在黑暗中搖頭:“沒事。”

江遇風:“那趕緊走!這麼大的動靜,追兵應該很快就會到,我們得馬上鑽進山林去。”

陳迦南嗯了一聲,帶著兩人朝喬文的方向跑去。

喬文正等得心焦時,看到月色下,三道全須全尾的身影,總算是大大鬆了口氣,站起身問道:“你們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阿誌道:“我腿上受了點傷,但沒什麼事,還能走。”

“那就好。”喬文點頭,又不放心地問陳迦南,“南哥,你呢?沒事吧?”

陳迦南道:“我沒事,彆耽擱了,趕緊走吧。”

他聲音有些聽起來有些發虛,喬文料想他是因為剛剛的混戰。從前

在九龍城寨打架鬥毆,頂多是拿把刀,如今麵對的可是槍林彈雨,稍有不慎就得丟了小命,他覺得後怕也情有可原。

江遇風一麵舉著手電在前方開路,一麵道:“阿南,風哥又欠你一個人情,隻要咱們這趟能安全回港城,你和小喬就是我親兄弟,誰要動你們,先過我江遇風這關。”

陳迦南輕笑了笑,道:“謝謝風哥。”

因為前途未卜,幾人也沒有說話的興致,隻悶頭趕路。及至進了山林,並未聽到追兵的腳步,才稍稍放緩速度。

實際上不放緩也不可能。人煙罕至的原始叢林,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中,如同一個未知的黑色旋渦,沒有人知道裡麵藏著什麼危險。

江遇風走在最前麵,陳迦南墊後,中間是一瘸一拐的傷患阿誌和弱不禁風的喬文。

因為潮濕,腳下每一步都很濕滑,喬文雖然好手好腳,卻也不比阿誌順暢,要不是折了一根樹枝當拐杖,早摔了八百回。

行了約莫一刻鐘,哪怕是江遇風這樣的硬漢,也有些吃力了,空氣裡幾道粗重的喘氣此起彼伏,也不知誰是誰。

也就在此時,喬文忽然聽得身後噗通一聲。

回頭一看,卻見是陳迦南仰麵直挺挺摔倒在地,簡直就是個四仰八叉的姿勢。

他原本以為他是滑到,但很快發覺不對,拄著手杖飛快挪到他身邊,將手電照在他臉上,憂心忡忡問道:“南哥,你怎麼了?”

問完便發覺不對勁,陳迦南臉色在燈光中蒼白如紙,額頭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水,但絕非是因為疲憊。

陳迦南艱難地睜著一雙渙散的眼睛,費力地翕張了下嘴唇,氣若遊絲開口:“小喬,我……我……中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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