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1 / 2)

一頓洗塵宴,歌舞升平到將近淩晨,終於宣告結束。

醉醺醺的安沙同幾位尊貴的客人道了晚安,在兩個美人左攙右扶下離開。

四人除了喬文,都有不同程度的醉意,亦是被剛剛在一旁伺候的美人送回了下榻的房間——當然,江遇風醉歸醉,也沒忘記提上兩箱美金。

四個人住的是一間房,房間還算寬敞,四張地鋪連在一起,上麵是乾淨整潔的被褥,在這深山叢林中,這顯然是款待貴賓的規格。

安沙對他們的款待,顯然不止如此。

四個跟隨而進的美人,不僅是斟茶倒水,還體貼地要為幾人寬衣解帶。陳迦南簡直是嚇了一大跳,緊緊抓住自己的衣服:“你們乾什麼?”

江遇風和阿誌都是在風月場走過的,在海上漂了這幾日,今日又經曆了一場凶險,原本笑納享受安沙的這份貼心安排倒也無妨,無奈房中還有兩個純情的少年仔,江遇風不想教壞小孩子,看著陳迦南那如臨大敵的模樣,笑著讓阿誌打發了幾個美人。

幾個美人笑盈盈告辭,那打頭的女孩兒,一麵邊用越南語道晚安邊退著出門,隻是在門口時,忽然和同伴換了一種語言,雲淡風輕般嘰裡咕嚕了幾句,仿佛是很隨意的交談,臉上依舊是溫和柔媚的笑臉。

因為先被法國殖民,後有被美國扶持,又毗鄰中國華裔甚多。這個時代但凡接受過不錯教育的越南人,會上幾種語言不足為奇。

江遇風幾人沒聽懂,看著美人們和善溫柔的模樣,自然也沒在意。但喬文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那兩個美人最後說得是法語。

待美人們出門,外麵恢複寧靜,喬文趕緊走上前對準備寬衣歇息的江遇風低聲道:“風哥,你現在是清醒的嗎?”

江遇風微微一愣,抬起一雙略微泛紅的眼睛看向他,道:“我沒醉,怎麼了?”

喬文深呼吸口氣,蹙起眉頭,一張白皙的昳麗麵孔露出嚴峻的表情,抬手將另外兩人也招呼過來,以防隔牆有耳地湊在一堆,小聲道:“剛剛那女人說的是法文,她說等我們睡著再動手。”

他這話一落音,整個房內是徹底安靜下來,六雙眼睛齊齊看向江遇風。

幸而江遇風是出生入死見過大場麵的,倒是還算冷靜,隻是也差點驚出一身冷汗。他想過這趟交易不會太順利,但想得是安沙連著吃敗仗,恐怕會拖延賴賬,先前見他爽快地拿出貨款,還想著是自己小人之心,沒想到這王八羔子竟然是想直接殺了他們了事。

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安沙連他們送貨的掮客都殺,可見打仗已經打得早已泯滅人性。

他原本酒量就好,聽了喬文所說,殘存的酒意悉數散去,不由得慶幸這回是帶對了人,要不是喬文,他們先前在河上就得吃大虧,而今晚更是得成為安沙甕中鱉,徹底將命丟在這裡。

在他沉默時,喬文又道:“風哥,我們得馬上走。”

江遇風點頭,將錢箱拿過來打開,隨手撥弄了一下,確定是真鈔,低聲道:“先將燈滅了裝作睡覺,把錢分裝在各自行李包中,我去查看外麵守衛情況。”

幾個人迅速將錢從箱子裡拿出來,一人拿了幾遝鈔票塞進背包。江遇風摸到窗邊,從縫隙裡瞧了瞧外麵的情況。

這會兒寨子裡已經很安靜,但院子裡有衛兵,想從正門溜走顯然是不可能,何況那些等待動手的美女們,隻怕就在旁邊候著。

幸而這屋子還有後窗,後麵自然也是有衛兵的,但叢林有叢林的好處,哪怕是村寨裡亦是草木繁盛,在這樣的夜色裡,隻要不鬨出動靜,沒入林中,便能很好隱藏蹤跡,十分適合逃生。

江遇風小心翼翼掰開後窗,確定沒有人後,四人悄無聲息鑽了出去。

河道在村寨南麵,他們必須得馬上回到船上離開。

幾個人沒入黑漆漆的草木中,然而剛剛走了沒幾步,就聽有人用越南語叫了一聲:“什麼人?”

是巡邏的衛兵。

幾人不約而同趴在草木中靜止不動,眼見著那荷槍的身影朝這邊走過來,忽然響起一聲貓叫。

若不是因為這聲音就在自己耳邊,喬文還以為真的躥出來一隻□□的野貓。他一麵在心中感歎陳迦南藝高人大膽大,又不由得為他惟妙惟肖的口技默默點了個讚。

那衛兵愣了下,不知罵了句什麼,轉身往回走。

然而不等幾人鬆口氣,那衛兵忽然又意識到什麼似的,猛然轉身。

隻是他反應雖然不慢,卻到底比不上江遇風的速度。在他發出聲音之前,原本隱藏在草木中的江遇風如鬼魅一般無聲躍上前,將人脖子一扭,悄無聲息便把個大活人放倒。

他貓著身子,朝草叢中的人揮揮手,幾個人繼續踏著月色逃離。

然而沒行多遠,忽然就看到碼頭處的上空亮起一片紅光。

幾人猛得停下來。

雖然還隔著一段不短的距離,又被茂盛的草木擋住了視線,但也看得出那半空的紅光是來自熊熊烈火。

也就是說碼頭處正在發生大火,至於為什麼大半夜會有大火,原因不言而喻。

安沙果然是考慮周全,燒他們的船,斷他們的後路。

留在船上的兄弟想必已經是凶多吉少。

江遇風痛苦地砸了一拳空氣,高大挺拔的身體,在黑暗中如同秋風落葉,顫顫巍巍幾乎要站不穩。

然而來不及給他們悲傷的時間,不遠處已經想起犬吠聲,想來是已經發現他們逃跑。

喬文慌慌張張往後一看,果然見紅色的火把和電筒光芒,劃破村寨的夜色,原本寧靜的夜晚,忽然變得喧囂嘈雜起來

阿誌拉了拉悲痛欲絕的江遇風:“風哥,我們得馬上走。”

江遇風勉強恢複冷靜,準備帶人走,但因為船被燒,後路已斷,忽然發覺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跑。

正在躊躇間,隻聽喬文道:“左邊是山林,我們往山裡跑。”

犬吠聲越來越近,還有槍聲在空中響起,顯然是為了震懾他們。

火把和手電的光芒,伴隨著追兵嘈雜的腳步,越來越清晰,根本就容不得幾人多做考慮,在喬文話音一落,便不約而同調轉方向,朝不遠處那黑漆漆的山林跑去。

其實,誰也不知道深不見底的熱帶叢林隱沒著什麼飛禽猛獸,但對於此時的他們來說,任何野獸,都不會比身後那些手持槍炮的追兵更危險。

除了喬文之外,三個都是身手矯健的男人,撒開腿跑起來自然是飛快。

喬文不想拖後腿,幾乎是用儘全力跟著他們的節奏,但還是很快就慢慢掉了隊。

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手腳很快不聽使喚,腦子更是感覺到了力不從心的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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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迦南開始跑在前麵,見他跟不上,趕緊減緩速度拽著他的手,叫道:“風哥,小喬跑不動了,你幫我背著包,我背他。”

前方的江遇風稍稍停下腳步,在黑暗中問:“阿文,你還好吧?”

喬文想要逞強回一句沒事,但嗓子像是被火燎了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用他的氣喘籲籲很好地給出了答案。

陳迦南將背包丟給江遇風,一把將搖搖欲墜的喬文,重重吐了口氣道:“風哥,走吧!”

江遇風應了一聲,繼續在前方開路,還不忘道:“你要背不動了換我。”

陳迦南頗有幾分豪邁道:“沒事,我能行。”

喬文常年是個病秧子,吃不了幾口飯,即使是換了芯子的這幾個月,狀況大為好轉,但也還未脫離瘦弱二字,自然是重不到哪裡去。但再如何清瘦,他也是個成年男子,背著走幾步就已經不是輕鬆事,更何況是還要全速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