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楊花的下堂村花(1 / 2)

初夏的早晨,山間吹來潮濕的暖風,蔚藍的天空飄著大朵大朵柔軟的白雲,燕子愉快地在農舍的屋簷下飛進飛出,柳樹伸長枝條的迎風搖曳,布穀鳥和麻雀嘰嘰喳喳的在樹上聲聲叫喚。村莊四處都是綠油油的植物,鬱鬱蔥蔥的令人心曠神怡。

楊家院子東廂房的門吱呀的推開,楊家老二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又起得這麼早啊,小弟。”

“不早,已經九點多了。”楊明輝說,他正紮著馬步站在院子揮著斧頭劈柴,腳下已經高高的摞起了半人多高的柴火。

楊家老二踮起腳尖朝前頭豬圈改的雜物間望了望,從那缺了半扇兒屋頂的大敞篷天窗看見,雜物間裡麵已經堆滿了木柴。“你又上山啦?又替你老丈人家砍這麼多的柴啊?”楊老二問道,語氣裡有些不以為然:“不是俺說你,他老宋家的秸稈根本燒不完,你乾嘛三天兩頭的給他家上山砍柴啊?”

“木柴燒得飯更香點。”楊明輝說,也不搭理楊老二,自顧自的將劈好的木柴拿麻繩捆好,束立在牆邊上。然後拎起大笤帚,開始掃地上劈柴留下的碎木屑。

“哎,順便把俺這裡也掃一下。”楊老二抬起腳,點著自己屋前的空地說,那兒有他昨晚納涼時嗑下來的瓜子殼兒,他賊眉鼠眼的問道:“村長家每天都吃些什麼啊?他家是不是天天都吃肉啊?”

“不曉得。”楊明輝刷刷的掃著地,手臂格外用力,將楊老二腳邊的瓜子殼兒都掃淨的同時,也讓猝不及防的楊老二吸了一嘴巴的灰。

“你輕點!”楊老二咳嗽著說。

楊明輝也不答話。他放下手裡的大笤帚,回屋將自己的防曬三件套:草笠帽子、白毛巾、白手套給穿戴整齊,又拎起一個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的布包裹,就背著捆好的柴火出門了。

臨走還不忘將他自己的房門給落上大鐵鎖。

“呸!什麼玩意兒!”楊老二衝著楊明輝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天天鎖著門,也不知道防誰呢。”

“你少說兩句,明輝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容易。”楊老二的媳婦兒端著水盆出來,將昨夜用過的臟水潑到門口空地上。有些羨慕的看著對麵的兩間青磚大瓦房。

“俺說錯了嗎?”楊老二來勁了,指著楊明輝的背影,仗著對方走得遠了聽不到,罵罵咧咧的說道:“你瞧瞧他像什麼玩意兒,天天的朝老宋家跑,有什麼東西都拿去孝敬老宋家!這個吃裡扒外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姓宋哩!可實際呢?他連自己的媳婦兒都看不住!跟那些娶不上媳婦兒的老光棍也沒啥子區彆哩!”

聽到這話,楊老二媳婦得意的攏了攏自己耳邊的碎發,神情間也有些自滿。

她算是楊家媳婦裡麵相貌和家境最好的一個,幾個妯娌之間也是隱隱以她為尊的意思。得知村長閨女要嫁進這個院子後,楊家二媳婦提前準備了許多的法子,打算要好好的和江大魚彆一番苗頭,給江大魚一點下馬威。讓江大魚知道,誰才是最出色的楊家媳婦兒!

結果,到現在她都沒能見到江大魚幾次。

開始的時候,包括她在內的楊家幾個媳婦兒都還挺不自在的,覺得憑啥村長閨女都嫁人了還成天住在縣城的學校裡念書,那嫉妒的怨氣是越攢越大。可現在,知道對方竟然離經叛道的去了部隊當女兵,沒個四五年不會再回來時,她們幾個心裡潛藏著的攀比和計較心一下子就散了。畢竟,誰也不會和一個遠在天邊的不相乾陌生人彆苗頭不是?

想到村長家閨女,那個被全村捧上天的宋金枝,嫁人以後不知道好好孝敬公婆伺候丈夫,而是跟部隊招兵的跑了,她們就覺得揚眉吐氣非常自得!她宋金枝再金貴,也不如她們會給人當媳婦兒不是?

嗯,沒錯。她們都不知道江大魚拿了村裡推薦的工農兵大學生資格,都以為江大魚是走普通的招兵渠道。宋建國治理大溪村這麼多年,這點心眼還是有的,知道這種“以權謀私”的行為被外人知道了不好。所以村裡人壓根都不知道他們村有推薦工農兵大學生的資格,雖然他們知道了也沒啥用。

“不過,”楊家二媳婦兒躡手躡腳的走到對麵的青磚大瓦房前,踮起腳尖扒著窗玻璃朝裡麵瞧:“娃他爹,你說明輝媳婦兒都去部隊了,那她的縫紉機空著也是空著。不如你去跟娘說說,叫明輝把縫紉機讓給俺們家怎麼樣?”

楊老二來了興趣,也躡手躡腳的走到楊明輝的屋前,賊眉鼠眼的扒著窗戶朝裡麵看:“你還彆說,小弟屋裡還真有不少好東西。他一個老光棍,也用不著這些個的好物件,合該搬到俺們屋子裡去哩。”

在楊家人惦記著楊明輝的東西時,楊明輝已經背著柴火走到了村東邊兒的老宋家。一路上,不少村民對他指指點點,小聲的嘲笑他看不住自己的媳婦兒,不像是個男人,楊明輝都隻當沒聽見。

“明輝來啦?”剛推開宋家的院門,大嫂劉月珍就迎了上來,順手接過了他手中的柴火:“你上回帶來的柴,家裡還沒燒完哩。”

楊明輝笑道:“那天聽大嫂你說鬆木燒飯好吃,俺就順手去劈了些。”

三嫂孟菊花從堂屋舉著鍋鏟出來,笑著問道:“早飯吃過沒,鍋裡還留著山芋粥哩。”

“吃過了哩。”楊明輝說,摘下自己的草笠帽和手套口罩,蹲到樹下的搖床前去逗幾個月大的小侄兒。他從布包裹裡掏出兩件小衣裳,遞給坐在旁邊哼小曲兒的張采禾:“二嫂,俺給小侄兒縫了幾件小汗衫,你瞅瞅合不合身。”

張采禾不搭話。

四嫂汪翠華伸手接過了那幾件小衣裳:“這針腳不錯啊,很齊整哩。你自己縫的?這是你成親時候買的料子吧?”

“是俺自己縫的,用那架富貴牌縫紉機。這是的確良的好料子,滑溜溜的,俺想著用來給小侄兒縫小衣裳最合適。”楊明輝咧著嘴笑道。

“人家明輝都把成親的料子拿給你兒子了,你好歹跟人家說句謝啊。”汪翠華推著張采禾的肩膀。

“那,謝謝你啊。”張采禾有些彆扭的說。

大嫂劉月珍見此情形不客氣的說道:“要俺說啊,你也彆總朝人明輝臭著張臉。俺們宋家的男人啊,就沒一個著家的,平日裡就咱們四個妯娌在這院子忙活裡忙活外的,多虧了人明輝時不時的過來陪咱嘮嗑,否則多悶呐。”

張采禾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

楊明輝蹲在旁邊傻乎乎的笑著,搖著撥浪鼓逗小侄兒。

堂屋裡傳來了一聲咳嗽,宋建國喊道:“明輝來啦?進來坐吧。”

“哎!”楊明輝大聲的應了,起身走了進去。

“你說你啊,乾嘛非跟楊明輝過不去。”老四家的汪翠華繼續勸著老二家的張采禾。

“俺就是看不慣他當俺妹婿!”張采禾忿忿不平的道,“俺們金枝多水靈的一姑娘啊,就讓這貨給娶了!”

“噓,你聲音小點。”大嫂劉月珍壓低聲音的道,“俺們都不中意他當妹婿,但這親事結都結了,連結婚證都領了,你再犟也沒有辦法。還不如好好的相處。”她朝堂屋的方向撇了撇嘴,“最關鍵是老爺子中意他,你彆和老爺子過不去。”

“俺知道了。”張采禾悶悶的說,撿起那幾件小衣裳仔細打量:“你們還彆說,楊明輝他一個大男人,手倒是蠻巧的。”

手巧的楊明輝正站在堂屋裡,兩腿並攏,低眉順眼,小媳婦兒似的聽宋建國訓話。

“這個字念什麼?”宋建國指著宋狗蛋語文課本上的“誰”字問道。

“推!”

“再說一遍!”

“腿!”

“腿腿腿!”宋建國揮起雞毛撣子就扇到楊明輝的腿上:“老子打斷你的腿!這個字讀‘誰’!誰誰誰的誰!不是小推車的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