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楊花的下堂村花(1 / 2)

傍晚的時候,被填鴨式塞了一腦袋知識點的楊明輝,頭重腳輕的背著竹筐下山,竹筐裡裝著少許的酸野果和碎柴禾。

太陽已經靠山了,頭上飄著幾朵雲彩,遠處的晚霞宛如鮮豔奪目的彩緞,裝飾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山林間的陽雀子飛來飛去的啼叫,空氣中飄滿了草香、花氣和新柴的香氣。這些美麗的鄉村風景,無不令人心曠神怡。

但是楊明輝並不怎麼的心曠神怡。他周身散發著憂鬱的氣質,駐足在半山腰上,朝遠處望去。

村口的小溪邊上,三五成群的青年男女坐在河邊嬉戲。他們有的坐在岸邊的青石上,滌足於水中。有的一邊洗著衣裳,一邊說笑。碧清的水從他們腳麵上流過,銀鈴般的笑聲劃過天際。夕陽絢麗的餘暉和波光粼粼的河麵,都在襯托這些熱戀男女的青春洋溢。

見此情形,楊明輝覺得自己的眼睛和心臟都有些抽痛,他周身的氣質更加的憂鬱了些。

此刻回家,就勢必要經過村口的那條小溪。要經過那條小溪,就勢必要被溪邊的村人和知青們給嘲笑,指不定又會被眾人起哄般的喊出一聲賽過一聲的“楊光棍”。何必呢?獨守空房的男人就沒有人權嗎?情侶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嗎?被媳婦兒丟下的男人就合該受人譏笑嗎?

楊明輝泄憤似的扯了一把身邊的灌木草,決定,過會兒再下山。

他就不跟那幫膚淺的人兒計較了!

更何況早早的下山又能乾啥呢?楊明輝朝村子裡瞅了瞅,嫋嫋的炊煙從家家戶戶的煙囪裡升起,這個點兒正是農人們做晚飯的時間。做好飯的農婦婆娘會站在門口,扯著嗓子喊自己的男人和孩子歸家吃飯。

這裡麵,是不會有人喊他楊明輝歸家吃飯的。

他和同住在一個院子裡的老楊家眾人,早就鬨掰了。

江大魚在入伍以後,隨著她軍銜一道兒火箭般上漲的,除了軍職,還有工資。再加上江大魚在總是開了掛似的屢立奇功,她也動不動的就收到比工資還要高出許多的各式獎金。

部隊裡麵有食堂,又是統一的製服,衣食住行都不用江大魚自己掏錢,她日常並沒有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於是江大魚自己幾乎不留什麼錢,每個月都把得到的工資獎金和各式布票糧票工業票給一股腦兒的寄給,自己的老爹宋建國。

然後讓她老爹每個月發五塊錢給楊明輝當生活費。

這個年代芝麻大餅三分錢一塊,油條四分錢兩根,花八分錢能在鎮上吃到二兩的陽春麵,一塊錢能在縣裡看上七八部的電影。就連國營廠子裡最有經驗的骨乾老師傅,每個月工資也就才四十來塊錢不到五十塊。

對於一個單純追求溫飽的普通農村漢子來說,五塊錢,足夠生活的有滋有潤。

宋建國打聽過了,隔壁公社的先進村子推薦到軍校的工農兵大學生,每個月的工資有二十塊錢。那小夥子每個月留五塊錢自己存著,十塊錢寄給爹媽充作家用,五塊錢給媳婦兒補貼生活。

那麼他家金枝每個月掏五塊錢給自個兒男人當生活費也是合情合理的。

如果不是他家金枝第一個月的工資就達到破天荒的九十五塊錢的話。

宋建國覺得有點虧心。

再往後,他家金枝的工資和獎金那是成倍成倍的往上翻。到最後,彆說是宋家人了,宋建國估摸著把整個大溪村人的收入都加到一塊兒,都沒有他家金枝一個人來得多。

就這,金枝還是讓他每個月隻發五塊錢給她自己的親老公當生活費。

他宋建國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他把自己的嬌嬌寶貝小閨女養得這麼的摳門呢?

當然,他的金枝一點都不摳門。

他的金枝每次都在信裡說,讓他和老伴兒多吃點好的,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千萬彆舍不得花錢。每次都在信裡念叨著,要他替四個哥哥嫂嫂,每家蓋座大房子,最好是二層三層的小樓房。還讓他看中彩電冰箱洗衣機這些東西就買,說她掙錢掙票都很快,讓他彆為錢和票這種不值當的東西心疼。不僅如此,金枝還在部隊托人買了個彩色的照相機回來,讓他定期把家裡新買的物件兒拍下來寄給她看,進行遠程的遙控,防止他存著錢舍不得花。

他的金枝,一點都不摳門。

他的金枝,就是有點,渣,而已。

宋建國是個實在人。他實在不忍心自己老宋家沾著閨女的光吃香喝辣的同時,卻讓閨女的男人和婆家每個月就拿五塊錢嚼用。

他宋建國,要臉。

他宋建國的四個兒子,也要臉。

於是雖然江大魚在信上說了,讓宋建國把錢都存起來留給老兩口自己用,再給四個哥哥每人蓋套大房子。但宋家四兄弟沒有一個願意拿小妹妹的錢,隻是拿了一些他們自己搞不到的工業票和布票。寄給江大魚照片上的那四座洋氣漂亮的小樓房,都是宋家四兄弟自己掏錢蓋的。而宋建國在每個月收到江大魚的彙款單之後,都會撥出上麵的一半兒錢交給楊明輝。剩下的一半兒除了買些江大魚強製他們買的東西,其餘都在郵局裡替江大魚給存著。

於是楊明輝就這麼成為了整個大溪村最富裕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