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認錯爹的第三十一天: 不苦:人生就像……(1 / 2)

宦官之後 霧十 9479 字 7個月前

如果要問“當今朝廷的第一忠臣是誰”, 下朝路上的十個官員裡大概能回答出十五種答案,五花八門、褒貶不一。每個派係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甚至是派係內部也未必真就團結得如一塊鐵桶。

但如果把問題換成“當今朝廷裡誰最喜歡上班”, 那毫無疑問的能有七成以上的人回答是東廠的連亭連督主。

雖然大部分朝臣大概都不太想看到這個刺事頭子如此兢兢業業。

廠公大人的卷王之姿有目共睹, 不僅僅是在他執掌東廠期間, 以前在宮中伺候的時候,連亭也是讓最愛挑刺的先帝都挑不出一點毛病的最佳員工。醒得比雞早, 睡得比狗晚,乾活利索,還從不抱怨, 關鍵是忙起來都不怎麼愛吃飯,百公裡消耗不了一個餅。這簡直是按照先帝的喜好創造出來的完人。

可惜,楊皇後當年死活不接茬,全把先帝的暗示當擺設, 不願意讓連亭去先帝那邊,因為她怕連亭被活活累死。

當然啦, 連亭本人也並無去先帝身邊侍候的“上進”想法。雖然連大人熱愛工作,但他也是真的熱愛錢。先帝那裡隻有乾不完的活,沒有錢,並不適合他。

哪怕後麵連大人兒從天降,其實也並沒有耽誤他平日裡忙死忙活地投入到情報工作裡。

直至這一日,從未遲到早退過的連大人, 不僅早上下了朝沒有第一時間奔赴東廠, 下午更是天還亮著就乘車離開了衙署。引得圍觀者眾,大家議論紛紛。

“天上下紅雨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咱們東廠不會出事了吧?”

“我隻關心督主今天還回來嗎?”

“那咱們晚上還訓練嗎?是不是可以……”

“想什麼呢?督主這是外出公乾了吧,要不就是又被召進了宮裡。”

“你們要是就這點探查的本事, 以後可彆和彆人說咱們認識。我們申顆丟不起這個人。”頭戴圓帽的顆管事立刻劃清界限。

掌班則笑眯眯的解答了眾人的疑問:“等你們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懂了。”他在當完謎語人後,還“好心”地又補了一句,“剛剛誰說要偷懶的?一會兒跑圈的時候自動加罰一圈。”

立刻引來了哀嚎陣陣:“我就是想想。”

掌班卻無情定性:“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這個時間這個點,連大人還能去乾什麼呢?

當然是接孩子放學啊。

白天的時候,連亭就已經答應了絮果,一定會是第一個來接他放學的家長。天大地大,兒子最大。連亭為了接兒子都沒騎馬,因為他坐在馬車裡還能順便看公文。一邊往東城趕,一邊繼續分析情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能很好地平衡家庭與工作。

日入十分,連家的馬車準時等在了國子學外舍的大門口。

這邊已經有不少在等待各家小郎君下學的馬車了,一個比一個華麗,一個比一個氣派,更不用提馬車前各式各樣的駿馬,不是西域來的就是草原產的,基本都是胸部肌肉極其發達的純色馬,毛發油亮,年齡適中,這簡直不像是在接送孩子,更像是一場大型馬展。

連家的車夫嗤之以鼻,亮出了東廠的牌子後,他就堂而皇之地把車停在了外舍門口最顯眼的位置,保證他們家小郎君一下學就能看見。

連亭此時還沉浸在公文的海洋裡。新年一過,去年年底暫時被封存了的朝堂鬥爭便再次複蘇,雙方重整旗鼓,鬥誌昂揚,一個個都恨不能撲上去把對方斬於馬下。連亭對此頭疼極了,他倒不是想勸架或者偏幫,他是恨不能兩邊鬥個你死我活才好的,他隻是怕自己一個錯眼就判斷錯了瞬息萬變的局勢。

清流派和楊黨這你臥底我,我臥底你的,是連話本都不敢寫的錯綜複雜。經常有人因為分不清楚到底誰才是自己人,而鬨出致命笑話。

作為在兩者中間大鵬展翅的那個,連亭再怎麼謹慎小心都不為過。

就在連亭梳理好最後一點情報,稍稍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脖頸時,他便聽到了從外舍大門裡麵傳來的躁動聲,像極了先帝去圍場狩獵時,侍衛們三麵圍困、好往一個固定的方向驅獸時的聲音,就宛如有一萬隻腳在跺地,地動山搖的。

在大門打開的刹那,連大人剛好撩簾看向外舍門口。可惜,兒子沒看到,先看到了不苦大師那張怨種臉。

“……你在這裡乾什麼?”連亭皺眉。

“當然是接咱們絮哥兒放學啊。”不苦大師認兒之心不死,雖然他不可能真的和連亭搶,但他也是人,他也會想念絮果啊。

以前絮果一直在家,不苦翻個牆就能找到。他睡一個白天,起來去隔壁吃飯,飯後總能和絮果一起玩些新奇又有趣的遊戲打發時間。但今天當他照常睡醒,興衝衝地想去和絮果分享他看到的蜻蜓時,他才意識到原來偌大的連家還可以這麼安靜。

靜到他心慌。

“倒不是說絮哥兒在就有多吵鬨了,隻是那種忽然就空下來的感覺,你懂吧?”不苦大師有些悵然若失,“就,怎麼和你形容呢,好比你某次中午小憩睡到很晚,醒來後太陽都已經要下山了,而你發現整個觀裡都是空空蕩蕩的,隻有你一個人。”

那是一種很難描述的失落與孤獨,就好像自己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可惜,大師難得升起的一顆文藝之心,很快便被連大人非常直男的一句“抱歉,沒時間午睡”給衝了個七零八碎。連亭隻恨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夠用,不能掰成四十八瓣使,真的不是很能理解不苦這種都快閒出屁的無病呻吟。

“你要是真的沒事做,這邊建議您考個科舉試試呢。”不管能不能考上,至少能讓他忙到閉嘴。

“連狗剩!”大師震怒。

可惜,連亭卻已經沒空再和他鬥嘴回“聞不苦”了,因為絮果終於出來了。

第一年入學的新生是需要一整個齋的三十人為一個單位行動的,等大家都列好隊,才能在直講的帶領下一起從學齋裡出來。這樣一折騰,自然也就比其他的大孩子出來得晚些。不過連大人不知道的是,他們其實本來可以更快一點的,如果不是聞世子非要跟著山花齋的隊伍一起走的話。

蒼穹齋的直講差點沒被消失的世子爺嚇瘋。這一屆國子學外舍的小郎君不多不少剛剛好一百二十個,一共分了四個齋,四分之一的概率啊,偏偏就讓他給遇上了北疆王世子。

中午打架,放學消失,他該怎麼和陛下交代啊?

還是應該先通知家裡,大家一起洗乾淨脖子,收拾收拾準備上路?

偏偏直講還不敢表現出來,一路懷揣著“說不定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聞世子找到”的僥幸,開啟了瘋狂找人模式。

而皇天不負苦心人,還真就讓他給找到了。

或者說,是有人來告發。

就是中午和世子爺打架的那位小郎君,楊樂。

這位也是個橫行霸道屬螃蟹的主,他大爺爺正是當朝首輔楊儘忠,外祖父是國公,放在整個雍畿的衙內圈,那也是太子爺中的太子爺。不出意外的話,他會成為外舍這一屆裡最尊貴的小郎君,無人敢惹。怎奈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突然就天降了一個北疆王世子聞蘭因,打破了楊小郎稱霸外舍的美夢。

而如果兩人能夠好好說話,強強合璧,楊樂也是不能接受與聞蘭因“共治天下”。

偏偏聞蘭因就像個神經病似的,明明看誰都一副眯著眼睛的睥睨之勢,十分難接近的高傲樣子,卻莫名其妙的非常愛多管閒事,打抱不平。

楊樂覺得自己隻是和旁人說了句“你知道嗎?聽說咱們這屆還有個太監的兒子呢。竟然會有人給太監當兒子,哈,我爹說這叫贅閹遺醜,你們知道什麼是……”話都還沒說完呢,聞蘭因就已經陰沉著一張臉懟了上來。

聞蘭因開口就是:“你罵誰呢?”

楊小郎在桌前被嚇了一大跳,失手便把茶湯灑在了衣服上,他自覺在小弟們麵前丟了臉麵,立即不高興地回懟:“誰是太監的兒子我說誰。”

這其實是個挺常見的吵架句式,潛台詞就是,我說你了嗎?你這麼著急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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