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王向著林行韜揮來了手臂, 金線拉扯, 將他的手臂割得鮮血淋漓。
五根山峰般的手指收攏, 變作大山一樣的拳頭。
麵對著滅頂的壓力, 林行韜將手腕一翻,改伸手為握拳。
兩隻拳頭重重相撞。
砰——
他們同時停住了。
“猴王真的不問我要走什麼道嗎?”
猴王聲音隆隆:“你曾經在洛水河畔對楚琅王說的那幾句話,不是隻有人族記得。”
“當時你夾在近萬百姓和上萬士兵之間,一句話一前進,你豈不知無數大妖在注視著你。”
[前進。無數大能隔著千山萬水感受著你的意誌。]
“為萬世開太平, 好大的口氣。”
“還有你剛才與洛王說的那幾句話。不必多費口舌了!俺老孫喜歡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聲音逐漸縮小,遮天蔽日的拳頭也逐漸縮小。
最後,兩根長翎飄蕩, 猴王重新變回人形,將拳頭與林行韜的拳頭輕輕一靠。然後兩腿一叉,坐在地上, 閉目道:“妖族眾妖不服人皇, 卻對你忌憚深深,你如此打入妖族內部,想來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我在這裡等你,要是你失敗了,該打還是要打。”
林行韜倒沒想到猴王這麼乾脆, 一肚子大義凜然的話都沒了用處。
他想說, 猴王你想要自己的妖活下來那就也知道我想要自己的人活下來,你給了人族投降的機會那我也給妖族機會,他想說, 我和你是一樣的,人和妖也有一樣的……
最終,他將金棍撿起,放在了猴王的膝蓋上,又看了眼猴王身後占據了大片山脈的小妖,說:“人族有百萬英魂,猴王也有百萬小妖。”而不是百萬猴子猴孫。
他走到小猴王身邊,問:“你看到了什麼?”
小猴王立馬說:“你死了。”
說完,他深深吸了口氣,離林行韜遠了點。
林行韜手一伸,將他重新拉到身前,又將他的頭掰向天空:“彆看我,看妖海裡有什麼。”
明明叫嚷著要殺琅王的孫齊天在楚始皇的手下頗有些戰戰兢兢,他仔細看了看,說:“文曲星,妖海裡有文曲星……的一部分。”
他轉過頭,對若有所思的林行韜重重說:“我說真的,趙略,你要死了。”
黑蛟的眼睛一片血紅,不祥至極。紅光,幾乎要蓋過武曲星的光芒。
林行韜並不在意小猴王的話,隻說:“還差一點就能成龍了。”
他看向了人間四大戰場中的最後一塊地方。
南方,孔雀王和文曲星。
“王運。”
“末將在!”
“去南邊,人族應當要文武雙全。”
......
五天前,人、妖大戰,南戰場。
陳絕纓身著寬袖大衣,為方便寫字,兩邊袖衣皆用絲帶束起。
但儘管如此,她白皙的手臂上也都沾染了濃重的墨水。
因為那墨水是從她手臂上的傷口漏出的。
文曲星天星降世,以墨為血。
血中帶著文氣,以血作詩,擁有非同一般的力量。《國殤》的詩句就被她蘸血寫就,一個字一個字橫在空中,形成天羅地網。
她的雙眼也是漆黑如墨,宛如一潭幽暗的井水。
隨著萬千文人的共同吟唱,南方,若有飛禽敢於高高飛起,必然被網羅擒住。
禁空!這是陳絕纓造出來的對上南邊孔雀王的大優勢。
在孔雀公子笑嘻嘻地扔出豹公主屍體的時候,陳絕纓麵無表情,誰也不知道她心頭的怒火。
她看了眼天空,眼中幽暗之色仿若被點燃。
文曲星按照她的心意跳動,指使著萬千文人共同舉起毛筆。
嘩啦啦——白紙翻卷在空中,連綿千裡。
當有舞文弄墨,筆下生花。
不死不休四個大字如花盛放在對麵妖族處,封鎖整片戰場,使得邊緣來不及退卻的妖物紛紛絞滅羽毛。
星光之下,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沉重冷凝的,顯得孔雀公子的笑容格外輕佻和不合時宜。
“陳小姐當真不給麵子。”孔雀公子收了羽扇,看到豹公主本就破碎的屍體再一次被字塊割裂,臉色也稍稍難看起來,“陳小姐為何如此執著於殺妖?你出自大將軍世家,總不會是要殺妖得名?還是說,要為這些大楚的文人爭得一兩個侯位?”
陳絕纓依舊冷著臉,在眾多禽鳥一擁而上時,她開口言:“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仿佛有累累白骨圍城,無儘的殺意從陳絕纓微微下撇的唇角席卷而下,彌漫了整個戰場。
襲來的妖物仿佛被掐住了脖子,高亢的鳴叫全部湮滅在了喉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