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複蘇(四五)(1 / 2)

年夜飯之後,林行韜走出廚房、餐廳、客廳所在的院子, 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他的住處是被完整開辟出來的一個院子, 通往院子的路是一段灰色的長巷, 這在白天應該是冷肅的顏色, 但晚上擺在盆景中的小燈和壁燈一亮,再加上穿透傾斜著的屋簷的幾縷微光, 頓時令這段長巷漾起了脈脈的幽思。

石磚嵌綠草、白牆配叢竹, 清雅的文人風格。

林行韜不在意這種風格, 但趙略是不太喜歡的。在現在空蕩蕩的牆角處,另一個世界的趙略就往那塞了好幾盆五顏六色的多肉, 自己卻懶得養, 後來全部一盆一盆送了人。

微光中,似乎能看到與林行韜長著同一張臉的年輕人懶洋洋地靠在牆上,倏忽間喊了誰的名字, 而長而奇異的影子聞聲在叢竹間穿梭。

林行韜轉過頭,看到姬舜安靜地跟在後頭,月光投下一段龍形的乖順的影子。

“和我住一起?”

“嗯。”

林行韜走進完全陌生的院子中。

他走過玄關, 房間裡燈火通明,各種名貴的木頭家具顯露出比私人飛機上的西式裝修更為大氣的雅致。他沒有過多地欣賞這些家具, 因為他知道以後有的是時間去看。他隻推開臥室一側屏風後的棕紅色柵欄門, 走進比他湳京房子裡臥室一樣大的更衣間。

光掛著的睡衣都有好幾件,手指拂過那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衣服,他隨意挑了一套搭在手臂上走向了臥室旁邊的浴池。

於是許佑新等著開啟視頻通話的時候,就看到了剛剛洗完澡正往池子裡重新放水的林行韜。

在視頻連通的那一瞬間, 許佑新差點以為自己聯係錯了人。

因為臉還是那張臉,林行韜渾身的氣質卻有了一個顯著的、或者說刻意的變化。

改變不大卻能叫人在第一時間注意到,然後再也無法忽略。

也許是環境的關係。許佑新想。

年輕的男人穿著一身深紅色的浴袍,表麵一層紅色的微不可察的絨毛在燈光下如同流轉的紅酒。

林行韜並不常穿這樣過於鮮豔的顏色,許佑新總覺得他下一秒應該舉著一個高腳杯向著誰遙遙示意。

林行韜坐在水池邊上,雙腿還浸在水中,就好像曾經很多次地坐在某個岸邊一樣。

忽然間,他略微抬了點腦袋,將燈光納入眼中。他的喉結像山峰一樣突出,是一種簡練而優雅的線條。有一束陰影打下,順著脖頸乾脆地收攏在鎖骨上。

隨即他將目光移向了許佑新。

由於微微仰著頭,這個斜視便分外地有殺傷力。

衝出屏幕的傲慢與冷漠。

但並不是天道、地仙的眼神。

許佑新猛地意識到這樣的眼神屬於誰。

——那個在門裡偶然間窺見的趙家大少。

他並不清楚林行韜為什麼讓自己變得像那位趙家大少,但他明白一點:林行韜肯定在關注著那個門後世界。

也對,許佑新一笑。

他本來想將基地裡發生的一切都告訴林行韜,但林行韜身為天道,什麼不知道呢。

隻是……許佑新定定神,說:“我記得你喜歡看無限流的。”

在許佑新等人的推測中,地球是靈氣複蘇,門後的世界就該是無限降臨。

曾經有一部開創了無限流的,其中出現的主神能夠送人前往各個世界執行任務,執行任務後得到的獎勵能夠強化自身,但人也會在危險的任務中遭遇生命危險。

如果春晚剛開始時出現的那句話是真的,那是不是說明在門後的世界裡真的會有主神存在,而地球其實也是其中之一的任務世界?

能夠拉人的黃春桃是不是已經是主神空間中的強大資深者了?

林行韜看穿了許佑新的想法,直接否定道:“不是無限的複蘇。”

“那是上百條完整的世界法則的聚合體。”

“如果你不明白,你可以把它當成天道的雛形。”

天道——林行韜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黃春桃就是它選中的第一個氣運之子,而為了更好地強大自身,它選擇以人類所熟悉的方式顯現在人世間。”

人類所熟悉的方式,指的就是發布任務的主神。

二十年前,要是有人耳邊“叮”得一聲,又響起“宿主”之類的話語,想必他會不知所措。但經過多年的熏陶,部分人都會清楚這是係統到了。

很多係統流的主角不會去猜疑係統的真相,而主角們的確通過係統獲得了天大的好處。可以想象在現實生活中假如有人獲得了係統,也一定會貪婪地、下意識地、不會懷疑地接受。

所以隻要看過無限流的,人們的潛意識裡便很難去懷疑主神的本質。

“‘主神’隻是一個雛形,它需要成長。我沒有猜錯的話,它的任務肯定是令‘輪回者’去搜集規則碎片。但現在的它根本沒有力量送人前往其他世界,就連從其他世界拉人都得小心翼翼。”

許佑新點點頭,然後他發現連林行韜都用了猜的字眼。

望著林行韜勾起的笑容,他產生一個想法:這是兩位天道間的……博弈?

身為腦域進化者的他在瞬間想到了一個關鍵之處。

他不禁握緊了手。

韓建平……為什麼林行韜會選擇這樣一個渣滓作為天道權能的試驗品?

韓建平是被黃春桃溺愛長大的兒子,而黃春桃是另一個天道的氣運之子!

——被林行韜選中的韓建平則相當於林行韜的氣運之子!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無法想象在另一個世界已經發生了什麼,也許母子之間反目成仇,也許……

“那麼這張字條。”許佑新將寫著“黃春桃”等字樣的紙條拿在手中,“按你說的,這張字條看來也是規則的碎片?”

“在接到紙條的十天內,我們對它做過猜測,比如它並不是善意的提醒而是惡意的詛咒,但出於謹慎,我們並沒有對它進行實驗。直到春晚那行字消失後,我們才做出了實驗。”

“我們嘗試摧毀這個紙條,無論是火燒、剪碎、扔掉,它都會嶄新地出現在大門的一米之內。”

“而且每一次的重生,這個紙條上的字跡就變得更扭曲,就像墨水沒乾沿著字的框架流下來。我們感到詭異,停止了第四次實驗。”

“但是我們發現,在字跡還沒有扭曲的時候拍下的照片顯示,紙條上的字依然是扭曲的。”

“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在短短的幾十分鐘內,陸續有人說紙條的字本來就是扭曲的。”

“這就是規則的力量嗎,不問常理,乾涉原本的規則,影響過去現在未來。”

“字體徹底扭曲後會發生什麼,我們不敢去驗證。”許佑新看著林行韜,顯然是想知道林行韜有沒有興趣驗證。

對此林行韜回答:“等過幾天,我去基地找你。”

許佑新再次點點頭,低頭看了下手表。

等他抬起頭時,他露出一個解決了大難題般的真誠笑容,說:“林行韜,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林行韜話音剛落,璀璨的煙花頓時衝上天空。

二十三點五十六分,這個時候大多數人家的年獸還沒打完。

從浴室的落地窗往外看,一隻隻小天使伴隨著煙花飛上空中。他們的懷裡抱著孩子,孩子們揮舞著滋滋作響的小煙花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