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思危快步開車駛往醫院。
路上,他給冬煊打了一個電話,儘可能冷靜地跟冬煊說明情況,並拜托他:“聽說你朋友是那家醫院心臟科的專家醫生,讓他過去看一看,搶救成功的幾率會大一點。”
冬煊似乎在看書,聽到他的聲音,合上書本,不緩不急道:“急什麼,又不是什麼大事。”
聽著冬煊的話語,冬思危凝滯了一瞬,緊接著,後背忽然沒來由的一陣發寒。
他感覺到有種近乎荒謬的殘忍。
一種對冬歉的殘忍。
在很久以前,冬歉曾經是他們兩兄弟間炙手可熱的寶物。
冬煊最樂意做的事情就是拿糖果和童話書來誘惑冬歉,哄冬歉到他的房間裡跟他一起睡覺。
冬煊少年老成,不喜歡跟同齡人打交道,卻總是炫耀一般地跟他說,昨晚冬歉抱著他睡覺了。小小的冬歉睡起覺來好乖,身上還有股好聞的橘子果香。
現在,卻連冬歉的生死也不當做一回事。
察覺到冬思危情緒不對勁,冬煊提醒道:“冬思危,你在乎他了?”
“彆忘了,冬歉可不是你的親弟弟,他從來都不屬於我們家。”
這句話帶著某種力量,讓冬思危從那旁觀者的視角中抽身。
是了,或許是跟冬歉相處的時間久了,讓他有了不該有的心軟。
電話對麵,冬煊的聲音繼續傳來:“醫生我已經叫了,放心,我也不是什麼見死不救的人,不過,能不能救回來就看他的命了。”
接近淩晨時,冬思危趕到了搶救室外麵,看見醫生走出來,守在搶救室門口的江殊連忙衝上去詢問:“怎麼樣,他有沒有事?”
醫生拉開口罩長舒一口氣道:“幸好,你處理的很及時,我們已經將病人搶救回來了,過了今晚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得知這個結果,江殊一直懸在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
冬煊在電話裡聽到那兩個人的談話,自己都沒有察覺地鬆了一口氣,輕笑道:“我就說,他命硬,死不了的。”
冬歉被轉移到了重症監護室。
三天後,冬歉生命體征穩定,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這幾天,江殊一直在病房外麵陪著他。
冬思危看著靜靜守在病房外麵的江殊,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審視他。
他的模樣看起來,跟年輕時的唐韓確實風韻神似。
江殊留意到了冬思危的目光。
他對冬思危毫無興趣,對他的了解也僅僅局限於他是冬歉的哥哥,同時也是商界的成功人士,上流社會的精英。
但是,拋開那些光鮮亮麗的外表來看,他幾乎沒有看到過他對冬歉有過身為哥哥的溫情。
僅僅隻是這一點,他就無法對這個人產生好感。
江殊看向冬思危,一雙黑眸深邃又銳利,問出了那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是不是把他關到過很黑的地方?”
冬思危愣了愣,沒有想到為什麼江殊會突然這麼問。
但是他不打算撒謊,也沒必要撒謊,平靜道:“對。”
下一刻,他就被江殊猛地揪住了衣領。
江殊的眼裡還帶著未退的紅血絲,對著冬思危怒目而視,一字一句地質問著他:“你知不知道他怕黑,你是他哥哥!”
冬思危看著他,回視著他,依然帶著那份衣冠楚楚的體麵,冷靜道:“我知道。”
他薄唇中溢出一聲低笑,一句殘忍的話從涼薄的唇邊傾瀉而出:“所以呢,那又怎麼樣?”
江殊咬了咬牙,一拳砸向他的麵部,怒不可遏道:“你這個混蛋!”
冬歉醒來的時候,感覺到手背上有些刺痛。
結白的病房裡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一位護士。
冬歉的手稍微動了一下便有點回血,嚇得他隻能乖乖躺著不動。
他眨巴眨巴眼睛,思考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自己怎麼又躺在了醫院。
那天,他和江殊待在一起。
睡夢中,他看見自己被關在禁閉室裡,心臟忽然劇痛。
在那之後呢?
一道親切的女聲從頭頂響起:“你醒了,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冬歉看向那位護士姐姐,禮貌道:“您好。”
因為生病的緣故,冬歉整個人像一個極其美麗又脆弱的瓷娃娃一般,唇色淡淡的,眼底卻十分乾淨清澈,就算是陌生人,看到他的第一眼也會覺得十分舒服。
護士下意識放輕了聲音:“您有什麼需要嗎?”
冬歉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哥哥來過嗎?”
從小到大,每一次從醫院裡醒來,這都會成為冬歉必問的第一個問題。
雖然大部分的時候他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雖然覺得這個問題很沒有意義,但是為了尊重人設,冬歉隻能不厭其煩地問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