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鳳煜。
在此之前,他還以為他們再也不會見麵了。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永遠這麼隨心所欲,不論是自由還是受製,都仿佛淩駕於任何人之上。
矜貴,目空一切。
“怎麼不說話,嗯?”,鳳煜垂下眼簾,玩味地注視著他,眸子裡藏著幾分看不透的情緒。
距離上一次見麵已經過了些時日,眼下忽然重逢,竟莫名有了一種時過境遷之感。
想不到再次見麵,竟會是這般光景。
自己依然同第一次跟他見麵那般,受製於人。
隻是心境不同了,就算是相同的處境,很多事情也會變得不一樣了。
冬歉平靜地看著他:“想不到,你竟然從無間之境中逃出來了。”
鳳煜輕笑一聲,手指輕輕觸在他的臉頰,意味不明道:“我逃出來,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啊。”
冬歉笑著否定道:“我沒有。”
看著少年口是心非的樣子,鳳煜眸色略深,冰冷的指節按在他的後頸上,下一秒,俯身吻上冬歉的嘴唇。
冬歉被他按在牆上,手腕被縛在背後,被迫揚起臉來承受這個吻。
鳳煜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勢,篤定冬歉不會反抗。
但是.....
這次不一樣了。
當鳳煜的手觸上冬歉腰間的衣帶時,冬歉伸手止住了他的動作,掀起眼簾,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鳳煜,我們的交易結束了。”
鳳煜頓了頓,意外地抬起眼眸看向他:“......什麼?”
冬歉麵無表情地迎著他的目光:“以前的我需要你,但是現在,我曾經在乎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他提醒道:“你也沒有用處了。”
想當初,冬歉主動找上鳳煜幫忙,隻是為了能夠在仙門考核中取得能讓師尊眼前一亮的成績,從此以後能夠在飄渺門站穩腳跟,不被江守月取代地位。
但是現在看來,這曾經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他不再需要讓謝清楓高看自己一眼,也不想跟江守月爭些什麼了。
就連飄渺門,他也不想回去了。
從此以後,自己會同過去斬斷聯係,再也不受過去的人和事的束縛。
就當,從來沒有遇見過謝清楓。
就當,他已經死在了那座青樓裡,從來沒有被任何人救過。
既然如此,他當然不會再受到鳳煜的操控。
隻是這些話,說給鳳煜來聽,他必將會發怒。
事實也果然如此。
鳳煜墨色的眸子沉沉地注視著他,低沉陰冷的聲音幽幽響起:“你說什麼?”
若是以往,冬歉察覺到鳳煜的臉色變得危險,定然是會怕的渾身發抖。
但現在,他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他早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是以,他冷冷道:“曾經那些好用的,可以讓我心甘情願地順從於你的手段,現在都已經沒用了。如果你還想用同樣的方式控製我,我隻能說你是白日做夢。”
他的指節緩緩攥緊:“當然,如果你非要硬來,我也並非是你的對手,隻是,我會恨你。”
“過去的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還請你放我離開。”,冬歉的目光移向窗外,“再說,大堂裡還有那麼多美人等著你想用,應當不差我這一個。”
鳳煜拉住他的手腕,解釋道:“我從未動過他們.....”
也從未動過除你以外的人。
話音未落,冬歉卻淡淡道:“碰不碰他們,都隨你意,與我無關。”
鳳煜頓在了原地。
冬歉離開了。
鳳煜鬆開手,竟沒有攔他。
墨色的眸子裡湧動著千萬種情緒。
看著冬歉離開的背影,鳳煜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
為什麼會這樣不悅....
是因為冬歉違抗自己嗎?
不.....不是。
倘若真是因為如此,他明明有一萬種方法強迫冬歉順從於他。
他甚至可以將冬歉製成隻能聽話的傀儡,到死都不能違抗自己的意誌。
可若連這也不是,那困擾著他的究竟是什麼呢?
鳳煜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
.....
冬歉從鳳煜的房中完好無損地走了出來,連一片衣角也沒有亂。
他走出來後,江慕風著急地迎了上去。
倘若冬歉再晚出來一步,他恐怕就會不管不顧地殺進去了。
冬歉來到江慕風身邊,後者則不安地檢查著冬歉是否安然無虞。
他像是教育小輩一般,語重心長道:“你今天實在是太亂來了。”
“沒關係,都解決了。”,冬歉輕笑著,像是鬆了一口氣。
江慕風也無奈一笑,輕輕撩過冬歉鬢角處淩亂的發絲,溫聲囑咐著:“下次不要一個人去麵對這一切了,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
冬歉彎了彎眼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好。”
鳳煜站在樓上的窗口,看著這一幕。
他的額頭抵著手臂,半張臉埋進陰影裡,貪婪地注視著冬歉臉上的笑容。
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不會這樣笑。
就算是有,也是討好的、心虛的、畏懼的。
他從來沒有對自己這麼笑過。
對他而言,自己永遠是那個恐怖的,令他畏懼的存在。
當初他主動向自己示好,目的也是為了能夠在仙門考核中討得他師尊的歡心。
但是現在,他再也不用討好他師尊了。
一同被放棄的,竟還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