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死寂。
從未有過的慌亂襲上他的心頭,仿佛有一座高高立起的城池轟然倒塌。
那是希望的崩塌。
冬歉蒼白的臉頰上沾上了灰塵。
謝清楓試圖用輕柔的動作拭去那抹弄臟他的汙漬,但他卻發現自己的指尖在止不住的顫抖。
他安靜了很久,喃喃道:“阿歉,彆嚇我.....”
無人回應。
謝清楓的臉色格外難看,在碰到冬歉的那一瞬間,指節又緩慢收緊,整個人僵在那裡,仿佛一尊靜默的雕塑。
像是怕錯過冬歉每一秒心臟的跳動,每一絲呼吸的起伏。
可是,太安靜了。
什麼都沒有....
冬歉沒有醒來。
沒有醒來。
江守月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副畫麵。
洞門被打開,外界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湧入這個陰暗逼仄的地方,江守月半張臉陷入陰影,半張臉被慘白的光籠罩。
他同謝清楓一樣,一直在等待雪山睡蓮開花的這一刻。
他一直在等。
甚至在此之前,他已經做好了一桌的好菜,菜涼了,就全部倒掉重做,都是師兄愛吃的飯菜。
他擔心師兄醒來的時候,不能第一時間吃到。
他睡了那麼久,醒來肯定會饑腸轆轆的。
可是當等待的時間越來越久後,他就變得前所未有的焦躁。
沒有任何關於師兄的消息傳來。
終於再也按捺不住,他決定親自前來。
可他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麵。
他等來的就是這個結果。
空蕩蕩的弱水池中,無一株蓮花盛開。
而師兄的身邊,卻多了一捧灰燼,仔細看來,隱約能看出花瓣的輪廓。
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冷了。
他走過去,近乎情緒失控,用力扯過謝清楓的衣領,質問著:“不是說你能救好師兄的嗎?”
“你騙了他,現在,還要騙他。”,江守月寒聲道,“謝清楓,你可
真是他的好師尊。”
昔日的畢恭畢敬被撕破,現在的他,反倒像是謝清楓的仇人。
可他發現,謝清楓的視線根本就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他空落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冬歉身上,喃喃的,像是再安慰他一般。
他說:
“阿歉,彆怕。”
“師父繼續給你種花。”
“我....一定會讓你醒過來。”
.....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冬歉在整頓自己的青樓。
不,或許現在已經不能再叫青樓了。
它現在已經正式更名為歌舞坊。
從此以後,這裡的人再也不用接客了。
但是冬歉漸漸發現一件格外奇怪的事。
那就是,歌舞坊的人明明不用再接客了,但是不知為何,他們總是想辦法來跟自己睡。
有的人怕打雷,有的人怕黑,還有的人怕孤單.....
合理是合理,但....
這些不都是當初自己想找謝清楓一塊睡覺時找的借口嗎?!!
總而言之,自從他接手了這家青樓之後,不用接客的美人們晚上閒的沒事,一個個琢磨著往他的房間裡跑。
冬歉並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有人在的時候,臉上依舊戴著那張狐狸麵具。
為了給每個美人一個家,他讓那些怕黑的,怕打雷的,怕孤單的睡在一起,讓他們抱團取暖,從此以後,再也不用依靠自己。
解決倒是解決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美人看他的目光不知為何變得更加楚楚可憐了。
真奇怪,自己明明沒有欺負他們。
總而言之,世外桃源的生活很是安逸。
這些天,他也時不時地聽到飄渺門的消息。
聽說月冥仙尊一直將自己關起來,不吃不喝不知在煉製什麼東西。
冬歉知道,他是在種花。
可是不管他種出多少雪山睡蓮都是沒用的。
他的人就好端端在這,那具空殼又怎麼可能複活呢?
根據時間計算,想必謝清楓現在應當已經足足失敗了三次。
這三次,應該足夠讓他認識到自己已經再也醒不過來了吧。
或許自己那天替他擋了一擊,他對自己是懷有愧疚,可他既然耗費修為替自己種了三朵雪山睡蓮,那已經是仁至義儘。
接下來,他就應該早些將自己的“屍身”入土為安,然後好好跟江守月發展感情線,他們倆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冬歉悠哉悠哉抿了口茶,看著民間流行的話本消遣時光。
就在這時,冬歉聽到堂下傳來一陣騷亂。
隻聽自己歌舞坊的美人們正對外麵的客人拉客。
“客人,賞個臉看看吧,我會下棋,會彈琴,京城裡火的名曲我都會彈,坊主可喜歡我了。”
“琴有什麼好聽的,不如進來聽我給您唱小曲把,這裡的坊主特彆愛聽我唱小曲,每晚都拉著我唱給他聽呢。”
“我.....我會胸口碎大石,腰好力氣大,坊主....坊主就算現在不喜歡,也早晚會喜歡的!”
不知為何,明明是在拉客,為什麼話裡話外竟還有爭風吃醋之意。
他們口中的坊主,正是冬歉。
冬歉散漫地抿了口茶,閒得無聊,垂眸望了下去。
這一望可不要緊。
冬歉差點一個激靈,摔在地上。
因為他家小美人們招呼來的客人不是彆人....
正是謝清楓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