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時間,他一步步從一個端茶送水的小太監晉升小旗,總旗,試百戶,再到百戶。
可是,就在他野心勃勃,即將成為新的掌刑千戶之時,卻發現公布名單上沒有自己的名字。
原來,在他上個月執鞭拷問朝廷重犯的時候,當朝太子厲北沉看上了他。
一個拿著刑鞭,蛇蠍心腸的美人,手段陰狠毒辣,口中說著什麼忠君仁義,剛正不阿的品行卻配著一張妖孽至極的臉。
明明看見血就興奮,又偏偏生了一雙含情眼,看誰都深情。
他就用這麼一雙眼睛,微笑著,狠狠地抽打著罪臣的皮膚,血肉橫飛,嘶聲力竭的慘叫劃破夜空。
那場麵太過殘忍,陪審的人都不自覺地偏開了目光,隻有厲北沉將冬歉從腰到腿細致地描摹了一遍,連眼睛都舍不得眨。
天知道,厲北沉看見他的第一眼便隻剩下一個念頭——
真想狠狠乾哭他。
於是輕飄飄地動用手腕,一步步斬斷了他的晉升之路。
冬歉本該坐在尊位之上,應付那些巴結諂媚的同僚,此刻卻被五花大綁在了厲北沉的床上,等著他的臨幸。
他知道當朝太子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他天賦異稟,滴水不漏,幾次討伐北蠻都大獲全勝,同時管控著朝堂的諸多勢力,也會成為未來的一國之君,而自己一個小小的正六品官員對他而言簡直如同螻蟻。
但他絕不能成為雌伏在他的床上,被迫關在方寸之地,搖尾乞憐,一生無法複仇的男寵。
除非...讓他愛上自己。
隻有這樣,他才不會成為一個任人宰割的下賤男寵,甚至可以反將一軍。
他臨時改變策略,用美人計一步步攻陷他,甚至利用他的喜愛接近當朝聖上。
在這之後,他又設計讓厲寅愛上他,並且計劃在他最愛自己的時候,一刀將他捅死在龍榻上。
隻可惜,他的計劃敗露,厲北沉親自對他使用淩遲之刑,又將兌了鹽水的毒酒淋在他的傷口上,用了諸多的刑法才將他生生折磨至死。】
炮灰,果然炮灰。
而眼下,正是厲北沉看中自己,將他綁來,威逼利誘讓他當自己男寵的關鍵劇情。
在這個劇情中,他沒有選擇以卵擊石,而是轉變戰略,做了一個近乎大膽冒險的決定。
讓厲北沉愛上他。
跟著師蘭渡的時候,他除了玩權弄術,學習必要的朝堂之事外,也學會了攻心之法。
雖然上不得台麵,但美人計也是萬千計謀之一。
隻要能複仇,隻要能達成目標,他什麼手段都可以用。
至於厲北沉,早在入宮之後,他就根據他手中的情報網了解到了這個人。
此人早年由不受寵的妃子在冷宮中誕下,不受寵愛,但因為厲寅的幾個兒子要麼早年夭亡,要麼殘廢,要麼荒.淫不成器,再加上厲北沉屢立戰功,這才逐步獲
得了厲寅的重視。
原本他也計劃著從這個人入手,但奈何他根本看不上東廠的人,平日裡也沒什麼接觸的機會,便隻好作罷,放棄了從他身上開刀。
如今,他不去請,倒竟是自己送上了門來。
冬歉像是蟄伏的毒蠍,將劇毒無比的尾勾藏了起來。
厲北沉這個人,很容易對某樣東西失去興趣,若是輕易地應了他,他恐怕真的會成為供他在床上取樂的玩物,再也無法翻身。
這樣可不行。
須得吊足他的胃口,不能操之過急,要一點一點服軟,一點一點掉淚,滿足他食髓知味的征服欲,這其中大有學問。
除了魚餌和釣技,還需要有獵手般足夠沉穩的耐心,魚兒才會上鉤。
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冬歉意識到那人來了,不自覺地攥緊了手。
片刻後,門被人推開,厲北沉拉開椅子,以一種懶洋洋地姿態坐在他身邊,盯著他看了十幾秒,語氣溫柔地幾乎讓人有點毛骨悚然:“考慮好了嗎?冬大人。”
冬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什麼溫度的眸子恍若琉璃,冷冷地映著他的身影,隨即緩緩閉上了眼睛,一副不想交流的樣子。
“好,不愧是掌刑大人,確實有種。”,厲北沉臉上帶了幾分狎昵,“我倒想看看你能硬撐到幾時。”
冬歉仍不說話,但顫抖的眼睫還是暴露出了他的不安。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近乎微乎其微的動作,竟微妙地鉤到了厲北沉這頭狼的興致,撓得他心癢癢的。
他想立刻逼這位冬大人就範,將他腦子裡日夜想著的欲望付諸實踐,可與此同時,他太想知道眼前的人又會給出什麼令人驚喜的反應。
就這麼直接弄臟了,怪可惜的。
他竟就真的這麼跟他乾耗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冬歉沒有吃厲北沉送過來的任何食物,也沒有喝一滴他遞過來的水。
就算是厲北沉掐著他的兩頰強灌也灌不進去,就算是乾嘔也會將咽進嗓子裡的東西一點不剩地吐出來。
看著他漸漸消瘦下去的臉頰,厲北沉真擔心就這麼一不小心把人給玩死了。
他久經沙場,愈是遇見難搞的對手便愈是興奮,他對一個人的耐心不會超過三天,冬歉卻輕而易舉地挑起了他的勝負欲。
在又一次喂吃食失敗,冬歉咳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厲北沉重重將碗一摔,冷笑一聲:“你就跟我犟吧,這麼想尋死,我不攔你。”
在那之後,便當真不再管他。
他在裡麵把狠話都說儘了,可偏偏又對看守在外的侍從說,倘若房裡麵有任何風吹草動要隨時來報,若冬大人趁他不在向他們要吃食,一定要給他。
他知道冬歉是有傲骨的,就算明麵上不對他百般拒絕,但若是想活下去,私下裡動用手段向門外的侍從們偷偷討要食物也未嘗不可能。
可是第二天,他滿懷期待地問冬大人昨晚有沒有跟他們說什麼,他們卻俱是搖頭。
於是那天,厲北沉摔門的聲音比以往更大聲。
在他離開後,冬歉睜開眼睛,靜靜望向天花板,毫無血色的唇角緩緩揚了揚。
人不吃飯可以活七天,但如果不喝水,三天就會死。
但或許是經過特殊訓練的關係,冬歉發現自己是這具身體不止於此。
但他知道,再這麼耗下去,魚就會失去耐心了。
或許,該示弱了。
那是師蘭渡曾經教他的。
故意對獵物露出自己的軟肋,故意讓他捕捉到自己的脆弱,讓他自以為贏了,讓他自以為穩操勝券,殊不知,他早已跌入了自己精心編織的牢籠。
於是,在厲北沉第九次來找他的時候,冬歉閉著眼睛,依然像往日一樣對他愛答不理。
可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冬歉蒼白地拉住了他,視線緊緊地盯著他,嘶啞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