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濃(2 / 2)

春意濃 沈驚春 14880 字 3個月前

她還是認真回答:“在F台做主持人。”

“F台的?那不是前段時間那個……”

“對,就是我。”寧語遲笑眯眯的,“那個小三,是嗎伯母?”

徐母端起茶杯,托在手心裡,說:“是想起了那個新聞,不過女人家在那種地方,就是容易沾是非,還是換個單純點的工作環境比較好。虧著行舟信任你,不然讓外人知道了,還以為行舟找了個什麼樣的女朋友。”

寧語遲說:“伯母不用擔心,這份工作行舟很支持。”

徐母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彆有深意:“語遲,我看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有些話,伯母就直說了。對行舟這個身份來說,他的婚事,不止是一樁婚事這麼簡單。試問將來你嫁給他,能給他多少助力?一旦銘顯集團出現經濟狀況,憑你家那小小的工程,還有你家背後的人脈,能幫他解決多少問題?”

“你肯定覺得,這是你跟行舟之間的事,憑什麼由我一個外人插嘴?我們徐家跟裴家不止是世交,我跟他媽媽,也是多年的好朋友。行舟是我看著長大的,論起來,他也算我半個兒子。”

“伯母沒有為難你的意思,隻是想勸你考慮清楚,你年輕,漂亮,再過幾年,你失去這些的時候,等行舟玩夠了,收心了,你覺得他會不會娶你?”

樓上的書房傳來開門的聲音,徐母喝了口茶:“我言儘於此,你若是個聰明人,就該自己考慮清楚。”

*

那天後來,寧語遲一直想著徐母的話,她知道後者這樣說,有讓她知難而退的意思。

但她還是進了心裡。

主要是那一句:等行舟玩夠了,收心了,你覺得他會不會娶你?

她甚至都不用想,答案是什麼,那晚在棋牌室裡,她都已經聽得一清二楚。

他親口說的,他做不到。

沒錯,她配不上他,寧家不能給裴行舟任何助力,甚至從一開始他們就是不相配的,身份地位從不對等。

她就像他一時慈悲撿回家的寵物,開心時逗弄,不開心就擱在一邊,丟了不去找,回來了,就繼續養。

再沒彆的。

徐母的話,一個字一個字落在她心上,每個字都極有份量,砸得她愈發清醒。

或者說,本來已經夠清醒,而她的話就像刺進皮下的針,大部分時候還好,但凡稍有不慎,就會猛然刺痛到她,偏不流血。

難怪古代皇宮裡,折磨宮婢都喜歡用針紮。

麵上看著完好無損,內裡早就千瘡百孔,叫得再痛也看不見傷痕。

好在最近工作繁忙,也沒有太多時間給她處理感情。

到了年關,電視台簡直忙得不行,春節將近,跨年晚會過去沒多久,F台春晚還在緊張的彩排中。

寧語遲是F台春晚主持,彩排是從早到晚的,雖然不是直播,可也要儘量避免差錯。

每天下班到家,都已經很晚了。

這天從車上下來,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住宅樓很高,等電梯的隻有她一個。

她按下按鈕,電梯打開,她走進去。累了一天,幻想著早點回到家泡澡,解了一身疲乏。

數字不斷跳躍,在跳到14層的時候,電梯內的燈忽然一閃。

她立即抬頭,隻聽哢一聲,平穩的電梯猛地一頓,發出巨大聲響。

她下意識靠在電梯壁上,頭頂的燈一陣快速閃爍,驟然熄滅。

電梯卡在了這裡。

幽閉空間黑得什麼都看不見,她的心臟頓時緊縮,嚇得砰砰直跳。

有所倚靠的背部是唯一能讓她感到安全的地方,可是心中又擔心會出現驚悚片出現的場景,譬如她此刻靠的不是鐵壁,而是什麼僵屍的胸口。

她趕緊打開手機手電筒,尋找電梯內的故障求助電話,一邊撥號,一邊緊張回頭去看,擔心身後會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她的心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手心不自覺地滲汗,總覺得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等她稍有不慎的時候,就撲過來將她撕碎。

終於按對號碼,她打過去,響了半天,沒通。

她急得眼淚要湧出來,寂寞感和恐懼感快速將她包圍,她蹲在電梯角落,手機開著手電筒,總是控製不住疑神疑鬼照這照那,故障電話怎麼也打不通,一直都是忙音無人接聽,難道她今晚就要困死在這裡?

黑暗的恐懼讓她變得驚慌,這麼多年她都沒法克服,這樣的情景讓她失去了所有的淡定,即使開著手電筒,她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手機突然嗡嗡一聲,手電筒隨之熄滅。她一看,發現屏幕提示電量過低,已經沒法再開手電筒。

幽閉空間重新陷入黑暗,絕望在這一刻變得無法形容,她連呼吸都在抖。

她嗓子一緊,打開撥號界麵,撥出那個她早就爛熟於心的號碼。

“嘟……”

“嘟……”

一聲,兩聲。

她在不見光亮的狹窄電梯,乞求著唯一能夠得到的心安。

另一邊,銘顯集團停車場。

裴行舟從電梯出來,徑直走到自己的車位旁,掏出車鑰匙解鎖。

最近走得晚,也就沒用司機開車。

他剛要走到駕駛位,就見旁邊的保時捷下來一個人。

“是你。”裴行舟微微蹙眉。

“等你很久了,行舟哥。”她穿著紅色的披風外套,裡麵是白色毛衣,看著端莊中不失可愛。

裴行舟單手揣進口袋,問:“你有事?”

徐晚清走上前,說:“沒錯,我特意等你,是有話想對你說。”

裴行舟抬手,看了眼手表:“我隻有一分鐘時間。”

徐晚清苦笑一聲:“行舟哥,你就這麼討厭我?”

裴行舟沒說話。

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自顧自道:“我們兩家情分不淺,你我又是共同長大,出國這麼多年,我們小時候的回憶我一點也沒忘。回國後,本以為你見到我,會和我見到你一樣高興,沒想到並不是這樣。”

“我知道你喜歡語遲,我並不介意你們的關係,行舟哥,我喜歡你,不奢求你也喜歡我,隻是希望你對我公平一點,給我一個競爭的機會。”

她話音落下,就聽裴行舟口袋裡的手機響起。

裴行舟拿起來,正準備接,徐晚清離得近,瞥見屏幕上的名字,她驀地伸手奪過手機,自作主張掛斷電話。

裴行舟臉上少見地出了慍色,他一把掐住徐晚清的手腕,把她扯過來,去搶她手裡的手機。

徐晚清並未掙紮,她順勢撲進裴行舟的懷裡,緊緊摟住裴行舟的腰。

“行舟哥!”她從他懷抱中抬起頭,仰望他的臉,眼底有淚打轉,“你看,我就連想抱你,都要靠這種方式,你不覺得對我太殘忍了嗎?”

她手中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她又把電話掛斷。

不管裴行舟怎麼去掰她手腕,想把她從自己身上扯下來,她都不肯動。

“我不會破壞你跟語遲的關係,我隻希望你能把目光分我一點,看看我為你的付出,我願意為你做什麼。你能不能……稍微對我好一點。”

裴行舟的手機還在響,徐晚清擅自摁了關機鍵,手機這才安靜下來。

她不想連這個時刻,都要被寧語遲搶走。

裴行舟的忍耐到了極限,他捏緊她的腕骨,逼得她吃痛放手,他手上用力,狠狠推開她。

她跌在地上,手機摔了出去。

裴行舟麵如寒冰,周身冷厲,死死盯著地上的女人。

“原本顧及兩家情分,我給了你顏麵。”他語氣冰冷,眼神中透著嫌惡,“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把戲?”

“……行舟哥,你在說什麼……”徐晚清的心底突然一慌。

裴行舟冷笑:“競爭?你連她的頭發都比不過,就你也配。”

言畢,裴行舟看都不再看她,邁步撿起躺在地上的手機,調轉車頭離開停車場。

徐晚清一個人倒在地上,半晌才坐起來。

裴行舟方才說過的話字字句句砸在她臉上,把她的自尊踩在腳底踐踏。

起先沒什麼感覺,直到他的車開走好遠,那種屈辱的感覺才一點點漫上心頭。

她從小驕傲,學習好,樣貌好,聰明知禮,人人喜愛。

到底哪裡不如寧語遲,為什麼,為什麼?

徐晚清憤恨地在地上打了一拳,痛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痛得她落下眼淚。

屈辱和不甘混在一起,可是裴行舟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不喜歡她,她比不上她,她什麼都不是,自作聰明,自輕自賤,最後的尊嚴都被他碾碎,她還剩下什麼了?

她把頭埋進膝蓋裡,抱著膝頭,大哭了一場。

*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ed off...”

手機裡機械女聲十分冰冷,沒有任何溫度。

這一刻,寧語遲心如墜冰窖,握著手機一遍遍聽著手機裡的忙音,就好像,這樣就有人陪自己說話了似的。

她愣愣地看著屏幕,還有屏幕上那一串號碼,在這黑暗的方寸空間,隻有眼前散發著微弱亮光,原本還能帶來安全感的光源,在這一刻,竟變得有些刺眼。

她一直在聽那一串忙音,直到手機自己將電話掛斷,屏幕返回撥號界麵,她還在發愣。

意識一點一點被抽走,她坐在電梯角落,抱著自己的膝蓋,下巴擔在上麵,直到屏幕自己熄滅,她還在平靜地,空洞地,看著暗無邊際的前方。

好像在這一刻,她也沒有那麼怕了,周圍再黑,她都沒有想把手機摁亮的念頭。

或者這樣也好,就讓夜晚將一切吞沒,那些被黑暗放大的情緒,那些不該有的奢念,那些糾纏七年而放不下的感情,在這永無止境的夜晚,在小小的電梯內,在那樣一個短暫的瞬間,全都丟進渺渺無邊的寂夜,消弭殆儘。

她心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了。

黑暗用它龐大的爪牙遮天蔽日,她的世界一無所有,隻有她一個,一個人,一個人孤單枯坐,坐在電梯角落,怔怔地等待心死。

她聽見自己的眼淚,在地上摔碎的聲音。

今夜的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她這麼多年愛了他一次又一次。

她無數次的付出,都被他無情掛斷,到最後,隻得到一句關機的忙音。

她知道了,以後也不會再打了。

再也不會了。

真的結束了,裴行舟。

不會有人再像我這樣,整整愛你七年。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