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招搖過境 香草芋圓 8879 字 5個月前

沈璃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五口鎮到江縣衙門有半日的行程,騎馬一個時辰準到。他原以為當天就能來回,沒想到盧知縣人不在縣衙。江南秋高氣爽天,盧知縣雅興大發,不知去了何處踏青遠遊。

沈璃到處打聽,繞著江縣周邊尋摸了兩三日,終於把騎著小青驢搖頭晃腦吟詩的盧知縣給當麵堵在一片臨水竹林裡。

好一番遊說,說到“祁世子微服暗訪五口鎮,暗查本地稅銀繳交情況”……盧知縣神色大變,立刻同意跟隨他來五口鎮一趟。

今年江縣的賦稅沒收足,盧知縣又狠不下手壓榨縣裡百姓,改而尋本地富裕商戶募捐,就是想悄無聲息把賦稅給補足了。

誰料到上頭突然來了個監察稅銀的祁世子!

人還是暗訪,誰知道被他暗訪出什麼名堂來?會不會有不服氣的富商暗中跑去喊冤?必須得當麵迎接,把人給迎去縣衙,放在眼皮子底下供著啊!

沈璃輕輕鬆鬆把盧知縣給請來了。

路上還不忘記給魏家一刀。

“縣尊發起的募捐盛事,草民等欣然參與。但草民近日清點目錄,居然漏了五口鎮的富戶魏家。縣尊不知,草民商號隻是生意鋪得大,名聲響罷了。真正的江縣第一富戶,還是要數悶聲不響的魏家。”

隨即繪聲繪色描述起魏家出手就是一塊足金餅的豪闊氣派,“草民等望塵莫及。”

盧知縣驚得出不了聲。

都說江南巨賈豪闊,他想不到能有如此豪闊。一斤足金餅,十六兩金,折合將近兩百貫錢……滿庫倉都是金餅,隨隨便便扔一塊出去,這家底得多豪橫!

他這七品知縣每月的俸祿才十五貫!十五貫!

盧知縣是徹底記住五口鎮魏家了。

那邊盧知縣準備迎接事宜,這邊沈家賬房扯著沈璃哭訴,“大當家不在的這幾天,我們無能,我們未能守住錢財啊!”

短短三天不在鎮子,沈家裝五十斤金的沉重錢箱子,肉眼可見地削平一層。

沈家賬房哭訴,“——被祁世子手下的豪奴找上門來,威逼利誘,以權勢威逼,硬取走了一百三十兩金!”

沈璃麵沉如水。“無妨。盧知縣如今就在鎮子。我們想些辦法,借力打力,總能叫他把沈家的錢給吐回來。——祁世子現今人在何處?我立刻領著盧知縣去找他!”

沈家親信悄聲回複,“葉家!祁世子抬著咱們的一百三十兩金,直奔葉家去了。”

沈璃磨著牙道:“不打擾葉家。魏家郎君可在家裡?我先領著盧知縣去找他。”

沈家親信悄聲道,“也在葉家!”

沈璃:“……”

正躊躇時,沈家線人從外頭飛奔而入,喘著氣說,“回……回大當家,祁世子剛才出了葉家,直奔隔壁魏家去了。小的親眼見他和魏家郎君兩個並肩進了魏家的門。”

沈璃大喜過望,立刻起身,“告知縣尊那邊,現在就去堵人!”

——

葉家廚房的大鐵鍋咕嚕嚕燉煮著菌子山雞。濃鬱的香氣透出門窗,飄過院牆,彌漫到隔壁魏家的庭院裡。

魏家木樓下,鬆柏環繞的幽靜庭院間,金光閃耀,光亮耀眼。

葉扶琉把金鋌一根根疊起,排列在石桌上。

銀貨兩訖。

兩百三十塊漢磚,換來兩百三十兩金。今年最大的一筆生意,落袋為安。

魏桓坐在石桌對麵。綠豆湯裡灑了把碎冰,沁人心脾。他舀起綠豆湯,抿了一口。

雖說節氣入了秋,晌午日頭下的天氣依舊炎熱不堪。葉扶琉以天熱的借口,又和魏家借用涼爽木樓,和祁棠在木樓上當麵填寫商契,兩邊畫押,魏桓做見證。

兩邊畫押畢,葉扶琉收起契書,叮囑秦隴去葉家地窖取冰,給木樓上的兩個冰鑒換水補冰。又以感謝的名義,邀魏桓下樓喝冰鎮綠豆湯。

魏桓一句也未多問。

叫他去庭院裡喝綠豆湯,他便去庭院裡坐著。

葉扶琉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從頭到腳都透出快活勁兒,興致勃勃地取兩塊長金鋌在手裡擺弄。

“總算在中秋節之前把生意給做成了。”

魏桓從尾音裡聽出幾分欣慰意味,問她,“中秋節之前有什麼講究?”

“倒不是做生意有講究。事關中秋節禮。”

葉扶琉扳著手指算賬,“手下幾百來號人,二十五家鋪麵,我是不大親去各家鋪麵盤帳的,還好各處掌櫃的對葉家生意還算儘心。中秋節是大節,每年就屬中秋節禮發下去的最多。”

金鋌在掌心掂一掂就知道是十兩錠。她隨手從箱子裡取出八根金鋌摞在一處,“發下去的中秋節禮大概要這麼多。”

又點出五六根金鋌,“江縣今年搞的那場富戶募捐,我拿布帛庫存抵了捐額,但庫存見底,還得加緊采買。采買起來又是一大筆。”

兩筆開支抵消入賬,才入手的兩百三十兩金去了一半。

魏桓心裡默算片刻,葉家布帛生意攤子鋪得大,手下雇請的人又多,聽來似乎不怎麼賺錢。他有心詢問葉家要不要資財幫扶,又擔心話出了口,萬一引發不悅反倒不好。

正沉吟間,葉扶琉把兩筆開支的十來個金鋌挪去青石地,又仔細清點一遍石桌剩下的金鋌數目,小小的不痛快立刻拋去九霄雲外。

“剩下的一半足夠今年整年開銷了。”她愉悅地說。

素秋在旁邊插嘴,“娘子,彆忘了北邊。大郎君和二郎君都會送節禮過來,多多少少能填補一些。”

“對。”葉扶琉立刻叮囑,“我們不是新仿製了一對紅木的升降燈台麼?兩位阿兄一邊送一個,就當是中秋回禮。”

素秋在旁邊當場記錄在冊,“正好有批船最近要去京城。時間——”她算了算,“走大運河,時間正好趕得及。今晚把一對木燈台擦洗乾淨,明天就裝船。”

魏桓在旁邊默聽了一陣,開口詢問,“葉家的兩位兄長,人在京

城?”

葉扶琉不瞞他,“大兄二兄都在京城。一個經營鋪子,一個做官。”

“嗯?”魏桓倒有幾分詫異。

葉扶琉的老本行營生做得風生水起,這行當說實話,行走於黑白之間,順順當當運作下來,全靠膽大心細眼光毒。他實在想不到,葉家竟然有人在官場裡。

他默然思忖,葉姓的京官……

依稀有幾個姓名閃過腦海,都不是高品京官。五品以下官員無需參與朝會,他基本都未見過,對那幾人的相貌年紀毫無印象。

葉扶琉清點兩遍金鋌數目,放回葉家自己的錢箱鎖好,交予素秋收好保管。自己端著一碗冰鎮綠豆湯,左右張望片刻,問魏桓道,“你家的鷹呢?剛才見它落在木樓欄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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