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撲過去攙扶,就聽到自家相公口中隻喃喃著幾個字:
“完了,全完了……”
那分明就是吸食了五石散後的症狀。
究竟是誰誘引的那孽障複吸?!
前朝五石散盛行,無數達官顯貴推崇備至終日吸食,以致放浪形骸不堪入目,終至亡國。
故而,本朝以此為前車之鑒,曾數次明文嚴禁五石散之流,隻是偶爾仍有人在暗處推崇前朝那等放蕩不羈,自以為風流瀟灑。
如今徐茂才身為朝廷命官,自己的兒子卻公然吸食五石散在前,禦前發狂在後,按律輕則終身無緣科舉,重則……當斬!
而他這個知州,一來有包庇縱容之嫌,二來又有管教無能之過,公私皆如此不堪,此番入宮謝罪,豈能有好下場?
謝鈺垂眸看了他們夫妻一眼,“得罪了,來人。”
後麵幾個衙役一擁而上,撥開徐夫人,將個徐茂才生生提起,押著就往外走。
“老爺!”徐夫人跟著追到院子裡,被謝鈺攔住。
“夫人留步。”
謝鈺一行人乘月而來,官袍外和眉眼睫毛間都染著一層淡淡的水汽,被搖曳的燭火一映,精致不似凡人。
寧德長公主和駙馬都是好相貌,二人誕育的後代自然更加姿容不凡。
以往徐夫人與其他官太太們聚會說私房話時,也曾膽大包天地奢想過,若自家夫君生得那般會如何如何。
但此時見了真人,徐夫人卻隻剩下無限惶恐。
“謝大人,一定是誤會了……冤枉啊!”
在她看來,兒子雖然略有些任性,不過是少年心性罷了,自然千好萬好,怎麼會碰五石散那種東西呢?
兒子入獄,丈夫又要被帶走問罪,誰知還能不能回來?
頃刻之間不亞於天塌了,徐夫人哪裡肯叫他們就這樣把人帶走?
謝鈺不動聲色避開她抓過來的手,“有無冤屈,自有開封府定奪,夫人請回。”
說完,也不管徐夫人粉麵漲紅,轉身欲走。
想到此番丈夫一去便是家破人亡,徐夫人隻覺得腦中嗡嗡作響,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尊卑禮儀,一股熱血上頭就撲過去哀求。
結果她一揮胳膊,就有一物從袖子裡飛出,徑直朝謝鈺打去。
謝鈺是習武之人,反應機敏,聽到有一物襲來便反手抬劍格擋,那圓溜溜的硬物立刻“叮”的被擊飛出去。
不曾想那“暗器”竟有“機關”,受力後在半空中分開兩半,濺出一大團粉末,撲簌簌落在謝鈺身上。
“暗器!”
“賊婆娘!”
見上官被襲,謝鈺的幾個下屬瞬時變臉。
“不不不……我……”
徐夫人來不及辯解就被按在地上,抬頭就見剛才那娃娃臉的官差抬手要打。
謝鈺熟知下屬脾性,閉目喝道:“住手!”
娃娃臉嘴唇緊抿,惡狠狠瞪著徐夫人,一手抓著她的衣襟,另一隻手的拳頭已經舉起來了。
“元培,”正查看謝鈺情況的大漢喊道,“大人讓你住手,沒聽見嗎?”
無論如何,此時徐夫人還是五品誥命,即便犯法,也不能輕易動用私行。
元培頭腦冷靜了些,看看謝鈺,再看看徐夫人,用力磨了磨牙,這才不情不願的將人丟開。
後麵的徐茂才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沒敢喘氣,見此情形,不由得兩腿一軟,若非有衙役架著,隻怕要癱倒在地了。
完了。
這次算是把謝鈺得罪慘了。
“大人,您怎麼樣了?”
元培趕過來時,發現自家大人竟……香噴噴的?
謝鈺剛才已掩住頭麵,隻有零星粉末被風吹入眼中,微微刺痛。
他撚了臉上的粉末聞了聞,有些香。
應該是脂粉。
元培忙叫人去取水衝洗,又聽見院門外有人說話,不由暴躁道,“何人喧嘩!”
最靠外的衙役出去問了一嘴,“大人,說是府裡的大夫聽見這邊有動靜,知道是徐茂才夫婦起了,特意來辭行,原本是說好了今天要走的。”
“大夫?!”
元培和那大漢聽了,都是雙眼一亮,“快把人請進來!”
既然旁邊就有大夫,還是看了才安心。
不多時,伴著一陣細微的衣衫摩擦聲,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元培一愣,脫口而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