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死了?!(1 / 2)

皇帝正在書房練字,就有內侍進來說:“陛下,肅親王府的太醫傳來消息,說那位主兒病了。”

皇帝手下不停,顯然並不怎麼在意。

“一把年紀,也該病了。”

語氣中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內侍:“……”

您高興就好。

不說倒罷了,說到生病,皇帝就很有點不高興。

他辛苦登上皇位,兢兢業業,宵衣旰食,每每累死累活,鬨得一身病痛。

稍有疏忽,下麵的言官就像灌了雞血一樣瘋狂進諫,這個鬨著要辭官,那個鬨著要撞死。

可他的好三哥呢?

鐵帽子王,世襲罔替,每日正事不做,當然,自己也不敢叫他做,便是吃喝玩樂。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竟還能如青壯一般夏河賽龍舟!

憑什麼!

汗暢淋漓寫完一幅字,皇帝退後兩步左右端詳,十分滿意,當即大手一揮,“拿去裱起來。”

賞賜臣子的東西又有啦!

內侍總管王中親自上前碰了,又叫人送上熱水和手巾,侍奉皇帝洗手。

皇帝洗了一回,去外間花廳坐下吃茶,“什麼病?”

那內侍道:“這病來得古怪,兩位太醫也不太敢確認,隻說冷眼瞧著,倒像是有些癔症的樣子。”

“癔症?”皇帝十分意外,“怎麼說?”

“便是噩夢連連,偶有幻覺……”內侍道。

之前田嵩就擔心肅親王府那有皇帝的眼線,事實證明,他的擔心對了一半。

之所以隻對一半,是因為那眼線既不是他猜想的門人、侍從,甚至歌姬、舞女,而是兩名常駐肅親王府的太醫。

先帝禦賜的太醫。

肅親王一直以為他將王府內外治理得鐵桶一般,卻未曾想到,兩名太醫早已倒戈。

其實真要論起來,也不算倒戈。

因為太醫隸屬於太醫署,本就忠於皇帝,忠於朝廷,既然上頭的主子換了,他們的心意自然也要跟著變一變。

肅親王總覺得自己是皇帝的兒子,偏偏忽視了最要緊的一點:

那個皇帝的名號前已然加了個“先”。

他有遺詔護體,自然不怕什麼,但兩位太醫就不同了。

太醫也是人,也有家人,縱然先帝遺詔可保他們一世榮華,可子孫後代呢?

人活一世,總要考慮得長遠些。

於是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了。

噩夢連連,莫非壞事做儘,報應來了?

皇帝的心情忽然變得很愉快,“總要有個由頭吧。”

內侍回道:“三天前田嵩去了肅親王府,兩人曾有過一番密談,好像還看過一封書信。隻是他們馬上就把那書信焚毀,並不曉得內容。”

那水榭四麵透光,外麵有個風吹草動裡麵的人都會察覺,實在沒辦法偷聽。

不過這事兒難不倒太醫。

一個人的嘴巴會騙人,身體卻不會。

心情和身體狀況會誠實地反應在脈象上,而作為大夫,詢問病患的經曆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田嵩……

這兩個人忽然湊在一起,讓皇帝不得不聯想起最近謝鈺調查的事情。

前段時間田嵩去福雲寺,謝鈺一反常態,也去了……

“子質最近可好?”

麵對突然轉變的話題,內侍總管王中愣了下才道:“想來應該很好。”

怎麼突然又拐到世子身上去了?

那就好。

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皇帝將茶水一飲而儘,“叫他們繼續盯著,尤其注意肅親王說了些什麼,不必慌張。”

既然沒有入宮求救,那他就當不知道的。

三哥年紀大了,後事也該準備起來了。

皇帝站起身來,活動了下手腳,覺得心情不錯,就想去上書房瞧瞧,順便考教下幾個小皇子的功課。

前頭幾個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越發不可愛。

唉,孩子還是小的時候好啊!

才要出門,竟又有人來報,“陛下,福雲寺出事了,前任戶部尚書田嵩之女墜崖,已然沒氣了。”

皇帝:“……哪兒?”

王中:“……福雲寺。”

是的,您沒聽錯,就是世子在的福雲寺。

往前推幾個時辰,深夜,福雲寺。

卻說一眾人兵分數十路進山尋人,點著的火把光影重重,好像隨時都會被濃密的黑夜淹沒,卻總會頑強地躍動起來。

元培已經仔細問過各處把守山門的僧侶,今日並不曾見符合田淑相貌的女子出入,也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物。

而除田斌一行人之外,更無車馬出入。

福雲寺所在之地山勢險峻,統共隻有兩條路可供出入,田淑閨閣弱質,彆說翻山越嶺,就是讓她自行下山都難。

若她自行躲藏,那麼極有可能現在還在山上。

若被人拐帶,守門的僧侶卻說今天沒有車馬出入,也就是說……還是最有可能被藏在山中。

馬冰也是這麼想的。

“我聽說那位田姑娘婚事不順,莫不是逃婚了吧?”

旁邊的謝鈺抬手替她拂開路邊的鬆枝,“你又知道了。”

但他不覺得田淑有那樣的勇氣。

老實講,憑借多年辦案的直覺,他已有了不祥的預感。

話說,她究竟是從哪兒聽到這麼多消息的?

馬冰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得意道:“所以,就是說不要小看女人啊!”

前幾日她稀裡糊塗去聽講經,中間休息時,有幾位夫人過來與趙夫人攀談,她被迫入了“戰局”。

那幾位夫人說來說去就開始暗搓搓打聽她的身份,馬冰不想理會,便當場點出她們身體上的不足,強行轉移話題來了一場調養解說。

無人不愛顏色俏,眾夫人如獲至寶,一時引她為知己。

馬冰故作不經意提起田家,眾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將田家這幾年的情況說了個底兒掉,其中自然就包括田淑的親事。

謝鈺看著她,搖頭失笑,“好。”

她不掩飾內心的時候,情緒極具感染力。

就好比現在,她完全坦然地表現著自己的小得意,眉眼間全是悅動,好似快樂的鳥兒,隨時都會飛出去,叫人不自覺跟著笑。

夜晚爬山難度加倍,又要找人,又要留神腳下,體力消耗驚人。

大約兩個時辰之後,饒是兩人體力過人也有些累了,便靠在樹下歇息。

謝鈺看著馬冰,“不久前田斌下山了,離開時行色匆匆。”

這附近的山林鮮有人至,枝葉繁茂,遮天蔽日,但今晚月色很好,偶有幾束月光自枝椏間漏下,悄然落在她身上。

她穿著利落的箭袖短打,頭發高高攏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明亮的雙眼。因為爬了許久山路,飽滿的雙頰悄然漫上紅暈,好似怒放的玫瑰花。

她的腳步輕盈,落地無聲,似一頭林間漫步的野鹿,充斥著澎湃的野性和生命力,美麗極了。

野鹿點頭,“田淑的乳母說了,田嵩病了,心病。”

她擦了擦汗,忽然衝他俏皮一笑,“你當真不好奇,我信裡寫了什麼?”

謝鈺那樣聰明的人,必然猜到田嵩之病因自己那封信而起。

可他偏偏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問,倒讓她有些不習慣了。

謝鈺:“我問了,你會說嗎?”

馬冰:“我說了,你會信嗎?”

沒想到,謝鈺竟真的點了頭,“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