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男人是個本分人,哪裡經過這樣的陣仗,就有些不知所措,想著自首還是棄屍?
但萬萬沒想到,不等沒頭蒼蠅似的兩人商議出個最終結果,那“屍首”的手指忽然動了動,竟醒了!
【聽到這裡時,馬冰便有了猜測,必然是那貨販摔了頭,或許還有氣,或是一時背過氣去,結果就被誤認為摔死了。
隻不過過了會兒,又自己緩過來。
若劉春蘭夫妻倆立刻埋人,那就是活埋了。
不過隨著王秀香的講述,馬冰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多。
彆的暫且不論,若這一切都是劉春蘭自己的講述,那這麼多細節,王秀香是怎麼知道的?
如此種種,簡直像在旁邊親眼目睹一般。】
貨販清醒後,見這家男人回來,也是心虛又害怕,沒敢訛詐,爬起來就跑。
而劉春蘭夫婦驚魂甫定,也怕再多生事端,便沒阻攔。
雙方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不料三天後,有個陌生人來敲門,指名要找劉春蘭。
陌生人自稱是城外小客棧的老板,說前天晚上有個貨販投宿,瞧著受了傷的模樣,第二天一早就躺著起不來了。他怕出了人命,殷勤伺候,那人卻鼻子裡淌出血來,隻道自己為人所害,怕是不行了。
那老板拿出一個褡褳,“他說有個住在這裡的叫劉香蘭的女人打了他的頭,若他死,必找你來索命!”
劉春蘭一看那褡褳,正是那貨販所用,來人說得又對得上,她一個女人,怎好對外人分辨那人是欲行不軌?一時急得滿頭大汗。
那客棧老板見她如此慌張,便知貨販沒有騙自己,當即拿住劉春蘭的胳膊,要拉她去見官。
若說之前劉春蘭還有點自首的意思,這幾日全家團圓過了幾天之後,早就把那點念頭拋到蓬萊島去了,一心隻想瞞下此事。
她當即給客棧老板跪下,苦苦哀求,隻說自己上有高堂下有幼子,殺人確實是一時失手,希望他幫忙遮掩一二。
卻說那客棧位置頗偏,做的便是往來客商的買賣,因已經到了年根,該回家的早就家去了,整個客棧裡也沒幾個人,生意十分慘淡。
老板正愁缺銀子使,當下心頭微動,計上心來。
“罷了,我看你也是個正經婦道人家,哪裡有那樣殺人的膽子,既如此,我便豁出命去替你遮掩遮掩。”
那客棧老板裝腔作勢地說。
劉春蘭聽了,大喜過望,千恩萬謝,卻聽對方突然話鋒一轉,要二十兩銀子的封口費。
需知都城開封已是大祿最繁華的都市之一,可饒是這麼著,尋常小商小販一年下來也不過剩個五七兩銀子,這還算勤勉的。
來人張口就要二十兩,簡直是割肉放血了。
劉春蘭一時拿不出那許多銀兩,沒了主意,隻得與丈夫商議。
她男人雖也怕事,好歹略有幾分主意,便與對方討價還價。
“老兄,你隻看我這門庭也知道艱難,一年下來荷包比臉乾淨的時候且多著呢!卻去哪裡弄那許多銀兩?”
那客棧老板也是一時獅子大開口,也怕他們一狠心,乾脆去自首了,便借坡下驢,“那你說怎樣?我到底也是擔了天大的乾係……”
雙方你來我往商議一回,最終定了十五兩。
但劉春蘭的男人卻堅持要親自去看一眼屍首,這才肯信。不然萬一那老板隻是從哪裡聽了幾句抱怨,又偷了人家的褡褳就來訛詐,豈不上當?
於是劉春蘭之夫便先與那客棧老板去看了屍首,回來時果然麵色如土,袖著東拚西湊弄來的十五兩紋銀與了他。
至此,劉春蘭家使了銀子封口,那掌櫃的便幫他們毀屍滅跡,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奈何劉春蘭夫妻到底隻是平凡人家,驟然遭遇殺人之事,又舍了銀子,心中又是氣憤又是心疼,始終無法排解,一來二去,就被王秀香看出首尾,這才有了酒後吐真言一出。
謝鈺和馬冰聽了,又叫人來問了開封城外是否真有那麼一家小客棧。
被問的衙役仔細回憶一回,點頭,“確實是有那麼一家,掌櫃的姓孫,人品實在一般,前幾年還做假賬被咱們抓到來著。”
王秀香是個典型的婦道人家,活了這麼多年也沒出過開封,根本不知道有那麼家客棧,但卻能說得有鼻子有眼,可信度很高。
隻是馬冰還是有個細節不能釋懷。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要麼一早就來報案檢舉,要麼出於義氣一輩子不說,怎麼半截又突然想說了?”
王秀香眼珠亂轉,額上大汗淋漓,隻是支吾道:“民婦,民婦自然是遵紀守法,這個,這個……越想越怕……”
“你可算了吧,”馬冰毫不留情揭穿她的謊言,“你那脈象根本就不是嚇的,而是氣的!老實交代吧,到底怎麼回事?”
若事實果然如王秀香所言,誠然,劉春蘭不是個好的,但隻怕她也有所保留。
甚至剛才關於案情的描述中,也逃不脫潤色更改扭曲之嫌。
王秀香一僵,汗如漿下,嘴唇不住顫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謝鈺一拍桌案,喝道:“大膽刁婦,衙門裡竟敢弄虛作假,本官且問你,若那劉春蘭果然如你所言是個淫/婦,意欲同外人苟合,事發後必然極力遮掩,又怎會將細節說與你聽?
你為何當時知情不報,又為何現在奮力檢舉,又為何謊話連篇!”
他又是一拍,“說!”
王秀香身體一軟,癱倒在地,涕淚橫流道:“民婦,民婦有罪,說慌了……可,那她確實殺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