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編排幾句(2 / 2)

奈何王秀香的男人總覺得自己滿肚子本事,隻是施展不出來。

況且他還有彆的心思:

這樣自己賣貨多輕快?左右本錢有父母和老婆操持,他愛什麼時候出攤就什麼時候出攤,愛幾時回就幾時回,又不用看人家眼色行事,簡直太舒服。

於是,王秀香又去找劉春蘭借錢。

這次,劉春蘭實在掏不出來,不得不告訴了丈夫。

夫妻倆唯恐她把自己殺人的事兒捅出去,隻好硬著頭皮又給了五兩,說實在沒有下次了,自己都要揭不開鍋了。

王秀香隻顧討好公婆和男人,根本不往心裡去。

左右不過是走一趟,動動嘴皮子的事兒,自己又不辛苦。

況且,她清晰地看到了那對夫妻眼中的恐懼,越發膨脹。

瞧啊,我讓這家人往東,他們就不敢往西!

何等威風!

一旦錢來得太容易,就不會珍惜。

毫不意外地,不到一個月,王秀香的男人做買賣又黃了。

這一次,婆家人竟開口就打發王秀香去借錢。

“你不是能乾嗎,再去吧!”

當王秀香再次登門時,劉春蘭實在拿不出錢來了。

王秀香當即拉了臉,“你男人那麼能掙,怎麼就沒銀子?”

劉春蘭苦苦哀求,“家裡好幾個老人,還有兩個娃娃,平時看病吃藥就不說了,又要吃飯、上學……”

王秀香把眼睛一瞪,眉毛一豎,冷嘲熱諷道:“上學?真是好享受!咱們這樣的窮苦人家,還上的什麼學!難不成還能考出個狀元來?依我說,竟不必瞎忙,也彆花那個冤枉錢!”

眼見扯到自家孩子身上,忍耐已久的劉春蘭終於爆發了。

“秀香,做人留一線,咱們過去那些年的情分就不說了,這幾個月來,洗衣裳、打水、縫補,你動過一根指頭嗎?哪樣不是我來!我辛辛苦苦做奴才似的,你還不足?

前幾回你借了我家十多兩銀子,我們連個欠條都沒跟你要,就沒指望能還回來,你還想怎樣呢?”

呦,這是要反叛啊!

王秀香跟見了西洋景兒似的,岔開腿,掐著腰,斜著眼睛看著她冷笑,“我想怎樣?我能怎樣!替個殺人犯遮掩……”

劉春蘭頓時白了臉。

她哆嗦著嘴唇,“秀香,你,你……”

她一直都擔心會有這麼一天,如今,也總算來了。

王秀香洋洋得意,抱著胳膊看她,“怎麼,怕了?怕就拿銀子來!”

銀子,銀子,又是銀子!

劉春蘭又急又氣,讓她去哪裡弄銀子呢?

偏她家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說好的保守秘密,說好的姐妹情分,就這?

劉春蘭啊劉春蘭,你也真是傻,竟將她當個知心人!

況且今天撕破臉,她也算看明白了,這王秀香一家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若這次再叫她得了逞,必然還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這輩子他們都不得安生。

與其這樣,不如……

被逼的走投無路的劉春蘭一狠心,“你乾脆去報官好了,讓我去死,我去給他抵命!”

說罷,“哐”一下甩上門。

王秀香直接傻眼。

她氣得直哆嗦。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你就不怕我說出去!?

沒要到銀子,王秀香自然也沒得到公婆和男人的笑臉,晚上所有人都吃乾的,唯獨她喝一碗清得能照出人影兒來的稀粥。

生活好像瞬間回到了曾經那種壓抑到喘不過氣來的時候。

她無比氣惱,又不敢與婆家人爭吵,思來想去,就把所有的怨恨都丟到劉春蘭身上。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王秀香就想去揭發劉春蘭殺人的事。

我不好過,你也彆想快活。

再說了,你一個殺人犯,本就該償命去,我幫著遮掩這些日子,你也夠本了。

但轉念一想,劉春蘭的男人沒動手啊,就算幫著遮掩了,估計被抓到大牢待不幾天就又放出來了。

若知道是自己害他們家破人亡,還不跑來跟她拚命?

不行,王秀香暗自想著,得想個辦法把自己摘出去。

王秀香用自己有限的大腦想了好幾天,恰巧碰見衙門義診,頓時就覺得有了主意。

她想著,衙門的人最重視人命官司,到時候自己隻說無意中聽見有人殺了人,凶手的名字有了,拋屍的地點也有了,官差們還不巴巴兒去查?

到時候不用自己說什麼,劉春蘭也就栽了,自己也能出了這口惡氣。

估計劉春蘭的男人也猜不到是自己乾的……

王秀香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當即打定主意,便去排隊。

隻是第一回謝鈺坐在旁邊,冷著臉,十分氣派的模樣,讓王秀香心生怯意,才開口說了兩句就打了退堂鼓跑了……

聽王秀香磕磕絆絆說完,馬冰和謝鈺對視一眼,都有點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你要說王秀香做得不對吧?檢舉犯罪,人人有責。

可若說她做得對吧,又好像太過小人,太過卑鄙了些。

馬冰覺得,如果劉春蘭真的殺了人,那確實該接受懲罰。

但王秀香這種做法也實在為人不齒。

“那你說劉春蘭與死了的貨販苟合,是怎麼一回事?”謝鈺逼問道。

王秀香又是臊又是怕,蚊子哼哼似的說:“其實,其實民婦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我,不是,民婦,民婦就是氣不過,想,想編排幾句出出氣……”

想毀掉一個女人簡直太容易了,隨便幾句流言蜚語就可以。

反正那劉春蘭都殺人了,自己多說幾句怎麼了?

再說了,保不齊她和那貨販就是有些首尾,不然人家怎麼不對彆的婦人下手,卻偏偏進了她家呢?

謝鈺皺眉,“來啊,讓王氏畫押。”

也不用衙役們動手,馬冰就拿了書吏寫的證詞過來,讓王秀香按了手印。

按完手印,謝鈺拿著核對一遍,又就重點細節與王秀香再次確認,這才收入卷宗。

“左右,將王氏暫且押入大牢,聽候發落。元培!”

王秀香都傻了,看著從外麵進來的如狼似虎的衙役,抖若篩糠,“大人,大人饒命啊,民婦再沒有半句假話了啊!”

不是,她都交代完了啊,也認錯了,不就應該放她回家去了麼?

怎麼還要押入大牢?

聞聲進來的元培一抬手,示意衙役們把人提起來,“你說是真的就是真的?咱們自然要去查證的,若她果然殺人,自然有她償命的一日;若你胡亂編排人家,少不得治你一個造謠誹謗之罪!”

這年月,以流言殺人的事兒還少麼?

謝鈺從案後轉出來,元培就問:“大人,要卑職去提劉春蘭來問話嗎?”

謝鈺想了下,搖頭,“如今尚且不知王秀香話裡到底幾分真幾分假,還是我和馬姑娘親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