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在哪兒?(2 / 2)

謝鈺一怔,忽然有些不自在,耳尖微微泛起血色。

但他還是非常認真地想了下,“似乎講過。”

頓了頓,他又很誠懇地補充道:“但不是一模一樣的話。”

言外之意,你完全可以再講的。

馬冰噗嗤一笑,還真就又說了一遍。

然後謝大人的眉宇間就漫起顯而易見的愉快。

另一頭的莊鵬和霍平就乖巧束手,杵在牆角當樹樁子。

過了約莫一刻鐘,牙人來開了高發的屋子,莊鵬一推門,就有塵土撲簌簌落下來。

他被嗆得咳嗽了兩聲,轉身問牙人和同院的漢子,“他具體多久沒回來了?”

牙人說:“小人不常過來,實在不大清楚,這房租都是一年一交,高發是四年前的十月來租的,今年還沒到期呢。”

那漢子想了一回,“好像去年十一月的時候還見過,大家偶然說起,要不要回去過年的事?後麵嘛……好像確實沒有再出現。”

因為大家平時都很忙,並不是天天都在,偶爾見了也不過點個頭,胡亂寒暄幾句,算不得多麼深的交情。

之前高發消失,一起住的幾個人過了許久才發現,不過也隻是嘀咕幾句,並沒往彆處想,後來就漸漸不在意了。

萍水相逢而已,誰又在意誰呢?

馬冰去敲開正房的門,還把裡麵縮著的青年嚇了一跳,問了幾句,得到了相同的回答。

待灰塵落下,謝鈺走進高發的屋子細看。

屋裡亂糟糟的,牆角和炕上都堆著許多雜貨,都是常見的針線、笸籮、銅盆彩繩之類。

地上和桌麵積了厚厚一層塵土,連牆角都結起大大的蛛網。

人都說屋裡的蜘蛛是喜蛛,有了就代表會發生好事。

但這顯然是騙人的鬼話。

蜘蛛都成家了,裡麵的住戶卻不知所蹤,生死不明。

謝鈺伸出手指輕輕一抹,就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看這個灰塵的厚度,至少有小半年沒人住了。門窗和鎖頭完好,沒有被人闖入的痕跡。

高發既沒有回老家,也沒有回他租住的房子,那麼到底去哪裡了呢?

綜合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城外客棧的老板劉善很可能就是高發失蹤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

一個大活人突然失蹤,而他生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說不清他的去向,且言行舉止頗有可疑之處,叫人不得不多想。

離開甘水巷時,謝鈺特彆叮囑小院的其他幾名住戶和牙人,若後麵高發再回來,請他們務必第一時間報給開封府知曉。

這一趟撲了個空,劉善的嫌疑卻越來越大。

“大人,咱們接下來怎麼辦?”霍平問。

謝鈺沉吟片刻,“先回開封府見塗大人。”

然後要了簽子拿人!

回開封府後,把案情經過跟塗爻和宋推官一說,二人一致覺得劉善有重大作案嫌疑,當即簽了批文,命霍平帶人提劉善夫婦和上下一乾夥計回衙門問話。

有棗沒棗的,先打兩杆子試試!

謝鈺留了下,與塗爻說起在穎鎮的見聞,又提了自己的想法。

塗爻有些意外,倒也認真考慮了下,“這個主意倒頗為新穎,想來也是可行的。這麼著,明日上朝,我擬個折子給陛下看看再做定奪。”

其實不用上折子,兩人就猜到這事兒應該沒有什麼阻力。

又不是單獨開辟書院,不用什麼額外的大開銷,也不是天天固定上課,辦起來很簡單。

一桌一椅一席,無處是講堂,處處都是講堂,隻要那些大儒自己願意就好。

唯一不高興的可能就是世家了。

不過現在因申軒一人牽扯出的許多舊帳還沒徹底清算完畢,那些人忙著自保,恐怕也顧不上這個。

因為劉善的客棧裡現在還住著不少客人,衙門去抓人的時候很是協調了一番,直到金烏西墜月上梢頭,負責蹲守的阿德他們才風塵仆仆的回來。

剛一進門,兩人就抓了兩根胡瓜啃,口齒不清道:“一連幾頓都蹲在草窩裡啃燒肉,現在聞那味都反胃……”

平時饞肉,可一口氣讓他們吃幾斤,頓時就覺著這湛清碧綠的青菜可愛起來。

眾人忍著笑,眼睜睜看他們兩個把那一小筐十多根胡瓜都一口氣吃完了,這才長長地吐了口氣,“舒坦!”

馬冰就笑:“可見平時好日子過多了,百姓家一年到頭見不著葷腥的時候多著呢,彆說吃一天兩天,讓他們連著啃一月兩月燒肉也樂意!”

兩人就都告饒,又說起正事。

“劉善的那廝應該確實有點問題,昨晚上我們一宿沒睡,就見他和他老婆那屋的燈也亮了一宿。”阿德回味著嘴裡的胡瓜清香,“好像中間還鬼鬼祟祟出來一趟,但也沒乾什麼,就又被他老婆叫回去了。”

“他出來那趟往哪走?那個方向有什麼?”謝鈺問。

阿德仔細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就是平時殺豬宰羊,擺柴火大鍋的地方……對了,牲口棚也在那邊,還有兩口井。再往外的話,就是小樹林了。”

客棧做的是大鍋飯,夥夫用鐵鍁炒菜的那種,屋子裡根本施展不開,劉單就叫人在外麵空地上搭了個棚子,夏天散熱,冬天也不冷。

元培就嘶了聲,“該不會真是黑店吧?”

早年戰亂的時候還有人賣人肉呢!

阿德擺擺手,“那倒不至於,主要是往來的食客中多有牲口販子,那些人恨不得就是吃肉喝奶長大的,什麼肉瞞得過他們的眼啊?”

若真賣人肉,早鬨翻天了。

眾人一想,那倒也是。

那邊宋推官正帶人審著劉善等人,中間出來了一趟喝水,張口就是一句,“那王八羔子指定沒說實話,十有八、九人就是他殺了。”

若對外,他肯定不敢這麼說,但在場的都是自己人,倒不妨大膽做個假設。

他這小半輩子也算另類的閱人無數,剛才與劉善簡單說了幾句話後,他就敏銳地覺察到對方身上的一種氣質:

亡命徒的氣質。

那麼問題又來了,如果高發真的被害,屍體在哪裡?

馬冰提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而且當時事發時正值隆冬,地麵凍得邦邦硬,一鎬頭下去都會撞出火星子,想掩埋屍體的話,怕有難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