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消息(1 / 2)

次日,禦史陳琦在大朝會上參前任尚書田嵩在任期間以權謀私,收納賄賂,搜刮民脂民膏。

滿朝嘩然。

這是繼上個月駙馬謝顯之後,又一位以直諫聞名的禦史參田嵩。

陳琦是寒門出身,對世家和權貴天然一份敵意,甚至可以說有點偏見,即便長袖善舞的謝顯在他眼前也混不到什麼好臉色。

因著這樣的關係,倒也沒人懷疑是他們兩個串通好了打壓田嵩一脈。

眾朝臣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有的顧不上同人說話,隻是冷汗涔涔的想著自己那點兒見不得人的產業,琢磨著是否要趕緊處理了。

今年陛下也不知起的什麼興致,連著辦了好多人,眼見是要動真格的了……

田嵩退了之後,家裡就隻剩下兩個兒子在朝為官,但能力平平,官階最高的庶長子田玟也不過六品,甚至擠不進每日的小朝會。

原本田玟終於等到今日的大朝會,想著能麵聖,還有些激動。

誰知才一上朝就聽到這些,登時驚得臉都白了。

他立刻出列喊冤,“陛下,此實為誣陷啊!”

五日一次的大朝會是所有九品以上京官都可來參加,田玟官職不高,又沒有實權,便被排在後麵。

他又這麼一跪,高坐龍椅的皇帝抬眼一瞥……沒看見。

內侍總管王中立刻心領神會,命下頭的小內侍喊:“何人喊冤,上前來回話。”

若放在以前,田玟巴不得近前麵聖,可今天卻恨不得沒有這一遭。

這福氣來得突然,著實有些無法招架。

田玟穿越朝臣行至近前,重新跪下喊冤。

就聽皇帝淡淡道:“抬起頭來。”

田玟依言抬頭,對上皇帝雙眼,還沒來得及反應,竟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失望?

田嵩熱衷於與世家大族聯姻,連納妾都隻關注家世,據說娶的媳婦出門交際時,人家都隻能用“氣質出眾”來誇,可見容貌如何。

而田嵩本人也不過中人之姿,大小老婆弄了一堆,後代之中倒是嫡出的田斌最為俊秀。

腦子也好使。

這田玟的容貌倒也罷了,最可惜的是沒有父親田嵩的勇氣和城府,五官不得舒展,看著就有些畏畏縮縮,不大上得了台麵。

皇帝頓時興致缺缺起來。

賣相實數一般。

“因何喊冤?”

田玟都給他問懵了。

因何喊冤,那自然是覺得冤枉才喊冤啊!

“說起來,朕日前也曾收到密折。”

說著,皇帝往旁邊一抬手,王中就麵無表情地遞上謝鈺連夜入宮麵呈的“密折”。

皇帝又抖開早已倒背如流的折子瞟了幾眼,隨口念出幾個繁華地段的鋪麵,“田家這幾年經營得很好嘛!”

田玟都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前兒才被帶走了賬房和賬本的鋪麵,今兒皇上竟然就知道了。

他乾巴巴道:“有兩個確實是下官家裡的,另外幾個著實是誣告啊!”

反正那幾個鋪麵不在自己名下,認是不可能認的。

不用皇帝說什麼,嫉惡如仇的陳琦便已忍不住朝著田玟開炮,“何等拙劣的狡辯!那幾個鋪麵確實不是你的,卻在你爹的心腹名下,想你田家家世平平,田嵩一概俸祿都是有限的,主子尚且如此,下頭的長隨又哪兒來的銀子添置鋪麵?”

陳琦都五十多了,體格卻很棒,麵龐紅潤中氣十足,隔著幾丈遠,田玟幾乎都能感覺到撲麵而來的唾沫星子。

他本是個庸才,驟然麵聖便十分緊張,又被陳琦這樣當麵喝問,頓時就亂了方寸,支吾幾聲,隻憋出個“長輩經營有方”的拙劣的借口。

陳琦當場給予嘲笑。

“好個經營有方,”他朝著皇帝拱手,“以微臣之間,不如將田家長輩都調入戶部任職,想必有這般才能,不出幾年便能將庫銀翻個幾番!”

眾朝臣哄然大笑起來。

原本有幾個想替田玟解圍的,見他如此不堪,瞬間歇了心思。

罷了,爛泥扶不上牆。

唉,田老倒的不是時候啊!

之後,皇帝又指出那幾個鋪麵漏稅,田玟一時熱血上頭,說隻是八兩半而已,下麵的人早想加倍補上。

陳琦嗤笑道:“不過八兩半?田大人好慷慨!你可知普通百姓家,莫說八兩半,便是半兩都夠活許多日子?之前朝廷免去的科舉士子保銀,也不過區區二兩而已!

逃稅就是逃稅,貪腐就是貪腐!難道殺了一個人便不算殺,非要殺十個八個才行嗎?”

田玟不敢再抬頭,心裡卻不知多麼想掐死這個老頭子。

隻是他娘的漏稅八兩半而已,當然,隻是明麵上,但確實隻是八兩半啊,怎麼能跟殺人相提並論!

田家又不曾招惹你,你平白無故發什麼瘋!

另一邊,國子監。

因家中禍事連連,田斌已經許久沒回國子監上課,但他深知國子監的人脈也不能丟,今日便抽空回來見幾位先生。

那幾位先生都是真正的大儒,不大操心外頭紛擾,對田斌的才學倒是欣賞的,不免關心幾句。

“禍兮福之所倚,好事多磨,且看開些吧。”

“是,學生曉得。”經曆了諸多磨難後,田斌越發喜怒不形於色了。

那先生點了點頭,“我看你如今文字越發老練,字裡行間也沉穩許多,今年下場,必有所斬獲。”

之前田斌的才學就很出色,隻是到底太過順遂,少年得誌,難免浮躁些,字裡行間一片花團錦簇,華麗有餘,穩重不足。

如今雖遭逢大難,令人唏噓,卻也因禍得福,儼然有種破而後立的老成持重。

田斌才要行禮,卻見自己的隨從在外麵探頭探腦,十分焦急模樣。

幾個先生也看到了,“文章我們看了,該說的也都說了,你自去吧。”

田斌眉頭微蹙,也擔心家裡再出什麼事,又說了兩句便退出來。

幾個先生對視一眼,都有些惋惜。

“唉,也是天公不作美。”

“田老麼,確實是能為的,隻是品性……罷了,不提了。我看這孩子倒是更能忍些,隻願日後彆重蹈父輩的覆轍……”

“什麼事?”

田斌帶著隨從往外走,語氣十分不快。

隨從硬著頭皮道:“才剛傳來消息,禦史陳琦在大朝會上公然彈劾咱們貪贓枉法、與民爭利,陛下也早就得了證據,大公子未能力挽狂瀾……”

一聽什麼“大公子”,田斌就習慣性嗤笑出聲,“他能力挽狂瀾,豬都能飛!”

說完,他腳步一頓,“與民爭利?”

田家能有今日局麵,田斌不用腦子想都知道父親可能有其他的收入,但與民爭利又是怎麼回事?

隨從四下看了看,低聲道:“貌似是老爺之前弄了不少鋪麵,或是盈利,或是行賄,有幾個在老爺和大公子名下,也有的在其他人那兒,如今都被揪了出來。”

鋪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