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東府諸兄嫂辭彆後,倆人相攜返回西府。
顧馨之前一夜沒歇好,加上有午休的習慣,回到家裡就開始打哈欠,索性直接回屋,換衣歇息。
謝慎禮斂下思緒,轉回書房。
青梧習以為常,迅速泡了茶送過來。
謝慎禮卻沒有喝,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紫檀木書桌上輕叩。
青梧偷覰其臉上神色,登時提起心來。
果不其然——
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上回讓你找的東西,都找回來了嗎?”
青梧頭皮發麻,小心答話:“不敢欺瞞主子,還有一物不曾取回……”
謝慎禮:“荷包?”
青梧低應了聲:“是。其餘雜物,已全部讓人換了出來,隻餘那枚錦鯉荷包……”他欲言又止。
謝慎禮麵無表情:“繼續。”
青梧硬著頭皮:“聽說那位將荷包隨身攜帶,日夜不離身,咱們的人實在難以下手……”察覺書房冷下來的氣息,他識趣地閉上嘴。
“日夜不離身?”謝慎禮輕聲重複,“好一出深情厚愛。”
青梧不敢吭聲。
謝慎禮冷聲:“讓人把荷包絞了。”
青梧遲疑:“萬一被發現——”
謝慎禮:“讓他直接來找我。”
青梧:……謝宏毅哪來的膽子?
他放心不少,躬身應是。
謝慎禮這才收起一身冷意,轉回正事:“將晏書年前送來的書冊拿來。”
“是。”
青梧很快將書冊全搬了過來,謝慎禮略整理了下,挑了一本慢慢翻開,偶爾還要拿筆做記錄。
雖是新年,書房這邊卻格外安靜,隻有翻書磨墨的些許動靜。青梧很習慣這種狀態,安靜地站在旁邊,不時給主子換茶、磨墨。
及至午後,陽光從西窗傾瀉而入,正院方向突然起了喧嘩。
謝慎禮專注於書冊,似無所覺。
青梧卻下意識往聲音方向看了眼,心道,這是夫人午歇起來吧?也不知在玩什麼新花樣。
自打主子成親以來,正院那邊隔三岔五總要吵一回,不是夫人在跳繩跳操,便是夫人帶著丫鬟一塊兒遊戲。剛開始主子還會問上一句,如今,都當聽不見了。
以主子這喜靜的性子,這府裡,也就夫人敢造次了。他暗忖道。
正胡思亂想,卻見一人鬼鬼祟祟在門外探頭。
青梧看了眼專心翻閱的謝慎禮,悄悄退了出去。
那人看到他出來,鬆了口氣,壓低聲音:“夫人往東院那邊送……荷包了。”
青梧:“!!”他驚問,“怎麼回事?”
那人小心:“就剛才送的,聽說——”
“什麼事?”不知何時出來的謝慎禮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那人頓時噤聲。
青梧朝他腦袋輕拍了下,低喝道:“還不趕緊說清楚。”
那人“誒”了聲,吞吞吐吐道:“夫人上午讓人去鋪子裡取了一箱荷包帕子,送到東府,按人頭送的,各姑娘少爺都有……”
謝慎禮:“嗯,然後呢?”
那人壓低腦袋:“給大房的大少爺送的,是錦鯉紋樣的荷包、帕子數樣。”
謝慎禮:“……”他皺了皺眉,宛如自言自語般,“無端白事的,怎會突然往那邊送帕子荷包?”
青梧倆人不敢吱聲。
謝慎禮想到什麼,眯了眯眼,對著青梧吩咐:“找個理由去後邊找夏至,問問情況……她約莫知道些什麼。”
“是。”
東府,流雲苑。
鄒氏皺著眉頭:“午間不是給了紅包嗎?怎麼又往這邊送東西?”她翻開匣子,撥弄了幾下,沒好氣,“還送這麼些上不得台麵的荷包帕子,一股子窮酸味兒。”
傳話丫鬟不敢接話。
鄒氏放下手,問:“全府都送了?”
“是。”
鄒氏來勁了:“彆的院子是什麼東西?還是就我們拿了這些破落貨?”
傳話丫鬟呐呐:“聽說,都是這些。”
鄒氏:“嘖,真是的……等會,大家都一樣的,你們怎麼分的?我這匣,不會是旁人挑剩下的吧?”
若是顧馨之在這裡,肯定會嘀咕一句,現代人誰不知道紅樓夢裡,林黛玉那句經典的“我就知道,彆人不挑剩下的也不會給我”……她又不是那周瑞家的傻貨,怎麼會乾這種蠢事呢?
傳話丫鬟也如實道:“不是的,西府那邊送來的時候,每個匣子上麵都貼了紙條,指定送到各院的。”
鄒氏皺眉:“那你如何得知彆人的東西也是一樣的?”
傳話丫鬟:“西府的許管事送來的時候,就全部打開讓二夫人看一遍的,奴婢看得真真的,大家都一樣,隻是花色各有不同而已。”
鄒氏撇嘴:“這家夥,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周全了?”
傳話丫鬟自然不敢接話。
“行了行了,找個角落扔著就是了。”
她的親信丫鬟忙勸道:“夫人,畢竟是西府大張旗鼓送過來的,做個樣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