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偏離了市中心的街道上。
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強行犯三係有不少人在場,浜田大悟和獸布川健兩位搭檔在最前方頂上。已經29歲的獸布警官站在最前麵,正在和犯人講道理——雖說這講道理基本就是談判,但看上去還算是講道理——如果不是沒有專業的談判人員到場,他也不至於上前。
新年過去同樣年長了一歲的浜田警官慣來輕佻的麵容上浮現出些微的緊張,但被他幾乎融入骨子裡的掩蓋能力遮掩下去。
可即便是這樣,大家也完全能夠看得出來他的擔憂,畢竟他入職後就是自己的鄰家哥哥一手帶出來的,後來他們成為了很好的搭檔,更彆說大家同樣很擔心儘心儘責的獸布川健。
獸布警官努力穩住犯人的情緒,但犯人一直瞪著眼睛,眼中帶著這些時日躲藏來的紅血絲,臉上也顯現出憔悴,他看上去多少有些極端。這樣的麵容也不怪眾位警官沒有人能夠放下心來,生怕下一句就刺激到了犯人,讓他直接引爆/炸彈。
犯人呼哧的喘著粗氣,恐怕是之前逃跑的勞累和緊張的心情兩者皆有,可他的握著引/爆器的手在此刻卻是格外的穩。他是一位化學老師,而且是真正做實驗的那批人,這讓人倒是不擔心他誤按,但還是很擔心他受到刺激。
被威脅著的人質是位偏高的女性,腳下又穿著中跟的鞋,不至於站不住,但是她看上去很驚惶,眼中默默的流著眼淚,可她又不敢亂動,隻好僵硬的站著。
目暮警部問另一邊的浜田大悟:“人質的身份查到了嗎?”
浜田警官滿心滿眼都是他的鄰家哥哥兼搭檔,但他還記得自己的職責。他點頭:“是的,人質是小林遙,今年27歲,是一位醫生。”
目暮警部好像意識到什麼,他沒有再問,而是說:“嫌疑人的家人聯係上了?”
他很期望聯係上了,最好能夠勸一下嫌疑人,不要讓他犯下更深重的罪孽。
浜田警官搖頭:“他父母雙亡,聯係上了他的妻子,但是她說他們早就感情破裂一直分居,隻是僵持著沒有辦理離婚,這種事情不應該找她,不是她的錯。”
情況不太好啊,看來隻能問問那件事了……
於是目暮警部再度轉頭捂住嘴型,悄聲去問:“狙/擊手還沒到嗎?”
被問的正是負責聯絡的伊達航:“剛才已經就位,但是他說這種情況要正中腦乾部位很難,嫌疑人身後和周圍有遮擋物,身前有被威脅的人質,隻命中手臂是不行的。”
在他講述到一半的時候,已經當了多年刑警的目暮十三就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想明白了結果。眉頭緊皺,他忍不住壓低帽子,低聲道:“麻煩了啊……”
狙/擊手有所顧忌是正常的,畢竟他們都是警察,而警察的職責就是保證公民生命財產安全,而且是以最大限度保證。
即便是隻是一位看上去很年輕的普通女人,也不能讓他們放棄拯救。因為生命不是能夠拿來說笑的事情,它是一人隻有一次的寶貴的東西,隻要失誤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凝重的氣氛像是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膠著的情況與激動的嫌疑人、鎮靜的警官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在此時此刻,多上那麼一根稻草都可能讓情況失控。
但不論情況失控與否,他們都必須壓上這最後一根稻草,因為炸彈必須有人解決。
正巧在這個時候到達,由遠及近的警用排爆車和防爆運輸車引起了嫌疑人的注意,他的目光稍稍偏移了一下。
在場密切關注嫌疑人情況的警官們心裡一動,但那活躍的心思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並不是他們不想逮著空隙出手解救,隻是這樣短暫的失神和他們距離嫌疑人的距離都讓這件事變得太難了。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激怒了嫌疑人,讓他帶著人質一起去死。
來的排爆和防爆車是運輸栗棲琉生他們的車。
警用排爆車是用來運輸拆解後的炸彈,配備有防爆毯之類器具的車,防爆運輸車說明白點就是防爆運警車,隻不過運輸的是警察。
這種運輸車和SAT那邊比肯定要弱上一籌,但他們是排爆警察。雖說個彆的警官能力上可能也不比特警差,但明麵上因為特警是反恐精英,還有他們的訓練、身份保密、裝備等等原因,供給的東西自然會比其他警種要好一些。
畢竟他們所承擔的危險也更多,絕大部分事情都要他們出動。
話又說回來,隻是運輸排爆警察,這種車已經足夠了。車後廂門一開,已經全副武裝好的警察們魚貫而出,迅速下車,端好防爆盾牌戒備。
那一個個沉重的盾牌像是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山巒,顏色深重又像是夜晚塗抹上的濃鬱油畫色彩,在嫌疑人眼裡都變得像是地獄看門犬刻耳柏洛斯的吃人的牙齒。
他的膽子很大又很小,膽大到敢殺人後畏罪潛逃,又膽子小到走投無路後,用人質威脅警察卻又害怕死亡。但後者是沒多少人不會害怕的東西,害怕倒也是人之常情。
嫌疑人以為,自己已經不害怕死亡了,但當他發覺這群警察們不會死,隻可能是他帶著人質死了之後,他又說不出話,再度害怕起了來自冥府的召喚——雖然這裡有的隻是地獄。
他恐怕會進叫喚或者大叫喚地獄吧,更多的他也分不清,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