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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城的一家武術道館裡, 喬懷澤立於空無一人的武術教室之中, 注視著全牆鏡子中的自己。此時此刻, 他身穿白色館服, 原本總是戴著的金絲邊眼鏡此刻也摘了下去,放在一邊。

沒有了眼鏡的阻擋, 那一雙深灰色的細長鳳眼更顯得深不可測,仿佛千年幽潭,散發著淡淡涼意。

喬懷澤的手中拿著一把劍,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中尋覓多年,到手的眾多好劍的其中一把。隻是可惜, 這個世界裡的劍再好, 也趕不上他上一世那個世界的時候。

這個世界裡的劍, 沒有魂魄, 隻是死物。

喬懷澤修長的手指扣在刀鞘上, 緩緩地拉開刀鞘, 扔在一邊。

武術館館長萬丁來到門外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喬懷澤使劍行雲流水, 劍花在他身邊綻放。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極快, 普通人隻能看到殘影。但實際上,喬懷澤的劍法快中有穩, 他的每一寸肌肉如何舒展、手指如何握著刀柄、甚至這把劍揮出去的弧度和姿勢,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並且分毫不差。

萬丁站在門口,癡癡地看了好久。他家裡父輩一脈都是練習武術的, 隻不過每一輩學的東西都不一樣,比如他爺爺練劍,父親練拳,到了他,他練的是散打。畢竟時代在向前,老一輩那些東西,現在年輕人都不學,也學不會了。

萬丁的爺爺也算是當地有名的劍法大家,隻是說句忤逆的話,萬丁覺得,喬懷澤可能比他爺爺還要厲害。

看著喬懷澤舞劍就是一種享受。隻要劍在他手中,就好像成為了他的一部分。不論是什麼劍法,喬懷澤都永遠有一種仙風道骨般的氣質。

他就像是高貴的丹頂鶴,永遠優雅、淡然、身姿挺拔。喬懷澤的劍法,已經不是單純的舞劍和武術。

那是藝術啊,藝術啊。萬丁內牛滿麵地在心裡想。

一套劍法結束,喬懷澤手指微鬆手腕一翻,長劍劍柄在他的手背翻過,喬懷澤反手握住劍柄,然後入刀鞘。

“好,好極了!”雖然已經看了好幾年,但是萬丁還是忍不住鼓掌地迎上去。

喬懷澤側過臉,剛剛那麼一輪番的動作,他的額頭上連一滴薄汗都沒有。喬懷澤抬頭看了眼時間,快晚上七點了。他垂下睫毛,剛想拿起旁邊地上的水杯,萬丁已經很有眼力價的把水遞給了他。

“謝謝。”喬懷澤也沒跟他客氣。

學武的家庭基本都很傳統,萬丁小時候是爺爺帶大的,爺爺練武教學生,他就是小跟班,在爺爺身邊跑來跑去端茶倒水。他自己已經習以為常。

因為像是武術這樣的功夫,就像是傳統戲曲一樣,講究收徒,師父要如同待兒子一樣真心對徒弟,而徒弟要像是孝敬父親一樣敬重師父。有些師父是不收錢的,那徒弟白學白住,當然就要伺候師父以此為報答。

萬丁就是這樣當做小學徒使喚大的,他爺爺性格端正,他雖然是武術世家出身,但是人品相當不錯,十分謙虛懂禮貌,都跟他爺爺的影響有關。

在萬丁眼裡,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年輕男人,他的身上頗有爺爺當年的感覺。萬丁也說不出來,不僅僅是因為喬懷澤劍術高明,更因為喬懷澤的做派和氣質也有種過去那種大師的感覺,讓萬丁不由自主地就有些尊重。

“喬先生,今天都除夕了,您不回家過年嗎?”萬丁問。

喬懷澤搖了搖頭。“我不過節。”

萬丁就多嘴一問,前兩年喬懷澤也是這樣的。他這個人身份成謎,似乎沒有家人,萬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就好像這個人真的是住在山上的高人一樣。

“您要不要跟我回去過年?”萬丁提議道,“我父親爺爺都可想見您了。我家老爺子八十七歲高齡,那天看到你的視頻激動得不得了,你們兩個一定能說到一塊去了。”

“抱歉,還是不了。”喬懷澤說,“我不喜歡人多。”

萬丁隻好遺憾地點點頭,隻能看著喬懷澤收拾東西。

等到喬懷澤換好衣服,準備離開的時候,萬丁對他說,“先生,新年快樂。”

喬懷澤那冰潭一般的灰色眼眸終於緩和了一些,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也一樣。”

喬懷澤從便利店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

這個時間,除了一些在外麵遊玩的小年輕們之外,基本家家戶戶都已經窩在家裡準備過年,平時路邊開到十點的店麵,此刻也都基本全關上了。

他住在S城學校郊區的家屬樓裡。因為S城的大學城是近幾年才合並到這個城市的,所以家屬樓基本沒人住。這是個新城,本地人住市中心,老師們和租房子的學生們基本都是外地的,現在又過年了,基本都回家了。

一棟三十層的高樓,今晚隻有四個房子亮著燈,零零散散的還不挨著,好像黑暗中的四個孤島。

喬懷澤卻一點都不在意,他上輩子自己呆的時間太長了,相比於熱鬨,他更喜歡寂靜。

進了電梯,喬懷澤點了30樓的按鍵。

電梯到達頂樓,喬懷澤進了屋子。

他的房子基本沒有裝修,簡單的白牆和木製地板,沒有多餘裝飾。房子雖然有一百平,但是屋裡沒有電視電腦,隻有一張床,床頭櫃,兩個堆滿書的大書櫃,以及一個專門用來放劍的展示櫃。客廳再有一張桌子兩個凳子,一個沙發,沒了。倒是廚房還算配置正常。

任是誰也不會相信,大學城裡名氣最高、最受歡迎的教授,竟然會住在這麼簡樸的家裡,簡直把極簡一詞運用到極致。

喬懷澤到家,開始自己的夜生活。

他有條不紊地清潔自己,洗了澡,烘乾頭發。出來之後,開始擦劍,把自己今天帶走的劍擺回原位。然後,開始欣賞其他的劍,拿出其中一把繼續擦劍。

兩個小時後,喬懷澤終於放下劍,在書櫃裡拿出一本字典厚的書和一個筆記本,坐在桌子旁邊看了一會,偶爾在本子上麵記點什麼——是的,他在準備自己下學期教課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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