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萬丁回家過年了, 但是他每天早中晚都要給喬懷澤打電話,生怕他自己橫死家中。
初三的時候, 喬懷澤已經好多了。他雖然沒有內功運氣, 但是練武這麼多年,體質遠超普通人。這次發燒雖然來勢洶洶,但是好的也比普通人快。
萬丁就是不相信喬懷澤快好了,他覺得喬懷澤這個人對自己太不在意,已經產生一種自虐傾向。
喬懷澤不讓他過來, 他隻能像是個絮絮叨叨的老婆子一樣不停地囑咐。
“按時吃藥了嗎?”
喬懷澤的目光看向自從萬丁走後一動未動的藥盒,淡定地回應,“嗯。”
“這兩天天冷,你就好好在家呆著,冰箱裡有菜, 我覺得你弄個微波爐就行, 自己熱熱東西,也比……”萬丁正說著說著, 就聽到對麵不輕不重的呼吸聲重了一些。
這是開始覺得他煩了。
萬丁很無奈。隻能閒話少說, “答應我, 在家好好躺著, 什麼都不做。”
“嗯。”喬懷澤說,“再見。”
然後掛了電話。
萬丁愁的直撓頭, 一般這種武藝高強的大佬都是極有個性的,喬懷澤就這種疏冷的性格,太不好相處了。
但是他對喬懷澤有一種詭異的責任心。無他, 喬懷澤的劍術太好,而且懂得極多,這麼多年了,萬丁還沒把他的底給全摸透。
在萬丁這個武癡的心裡,喬懷澤簡直應該當做國寶級珍貴的藝術品保護起來,他甚至覺得喬懷澤可能是現在這個時代最優秀的劍術大師了。
然而這個國寶級藝術品不把自己當回事,天天喝酒還不按時吃飯,還嫌他煩,萬丁真的愁死了。
萬家這邊正在收拾東西,一家老小要去寺廟拜拜,求菩薩保佑今年完事順利。
萬丁剛放下電話,他新媳婦就看了過來,酸不溜丟地說,“這不知道的以為你在外麵養小蜜了呢,你都沒這樣千叮嚀萬囑咐過我。”
“我這不天天跟你在一起照顧你嘛,我就不用囑咐什麼,直接都給乾了。”萬丁哄老婆著,他又感歎道,“你要是見到他你就不會生氣了。”
就喬懷澤那長相,估計沒有女的不喜歡。
小兩口正說著話,那邊老爺子過來了。
“萬丁啊,那個喬先生怎麼樣了,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好多了。”萬丁笑著迎過去,“練武的身體都比普通人好,他剛剛說他快好了。”
“嗯。”萬老爺子點了點頭,“你明天再去看看他,把咱老家釀的那酒帶著送給他。”
“爺爺,他不能再喝了,再喝身體就不行了。”萬丁苦笑道。
哪有光喝酒不吃飯的道理啊,哎。這還送酒,那喬懷澤更不吃東西了。
“一派胡言!”萬老爺子瞪起眼睛,“你看我喝這麼多年酒,不是仍然身體倍兒棒嗎?”
“好好好,我帶著酒去看他。”萬丁哄道,“來爺爺,把這個圍巾戴上。”
“我跟你說,天才大師脾氣都怪,你恭敬點對人家,把人給留住咯,聽到沒?哎——我不戴帽子!”
“戴上爺爺,外麵冷。”
這邊終於給老爺子弄好了,萬丁轉過頭,就看到媳婦站一邊,有點不高興的樣子。他又過去給她戴圍巾。
“你們武術世家都這樣嗎?”他媳婦說,“就因為那人劍法好,我看你們家都快恨不得把人家供起來了。”
萬丁歎了口氣。
“武術都快消亡了媳婦兒,現在練的人越來越少,那些武術學校教的根本就是表麵功夫,根本不是真的。”他說,“遇到個真家夥那可真是福分,喬先生他實力手藝是真的,他再教更多學生,那這一門又能傳承下去了。這是大好事啊。”
他媳婦雖然有點不開心,任是誰結婚第一年,老公春節不著家都會心裡有點生氣,還是為了個外人。但是又聽他說這些話,到底還是心軟,伸手推了他一把。
“走走,我不生氣了。”
與此同時,喬懷澤正在自己三十層的公寓裡穿外套。他本來是個冬天也穿風衣的狠人,到底是這次生病得教訓了,穿了個黑色加絨的皮衣。臨走時想了想,還是伸手拿了圍巾。
這是喬懷澤把自己捂得最嚴實的一次了。
讓他在床上呆七天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喬懷澤收拾完了,出了家門。
城市西邊有一個大公園,圍繞一座山和裡麵的廟而建,一到過年過節就會有很多人圖吉利去拜拜神佛,上香求好運。
因為本身經曆的原因,喬懷澤對這個很複雜。他不可能去拜佛上香,但是他喜歡在過年過節時去那裡轉一轉。這個現代世界和他的世界眾多不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變了。隻有在人群熙熙攘攘的寺廟裡,他才能夠感受到上輩子的氛圍。
喬懷澤聽力好,他喜歡站在一邊,靜靜地聽人們的願望是什麼。人間百態,都在這裡。
喬懷澤打了車,來到城西的這個公園。因為商場都不開門,所以一些家庭都帶著孩子來公園裡散步,人倒是還挺多。他向著公園深處走著,靠近山腳,台階逐漸變多,人卻沒少。這邊的人基本都是來上香的了。
和過去一樣,喬懷澤站在廟的大門外,注視著絡繹不絕的人們,耳朵裡是他們在拜佛時小聲的嘟囔。
有人求學業進步,工作加薪,身體健康。有的希望早點有孩子,或者家裡老人身體健康。還有的老人過來希望今年孩子能找到對象,什麼願望都有。
喬懷澤靜靜地站著,他在側麵,廟後麵有一個年輕的和尚在掃地,兩人正好對上目光。
“你已經在這裡站很久了,不去上香嗎?”年輕和尚問。
喬懷澤搖了搖頭。
“沒什麼可求的。”
無親,無子,無欲,無恨。他根本沒有什麼想要得到的。
和尚想了想,他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一個東西,遞給喬懷澤。
“給你,有緣人。”和尚說,“人生在世,總是會有些執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