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1 / 2)

廊下之風呼嘯而過,胡玉林進退維穀。

他本欲見識此等器物到底作何用處,卻未料,器物主人竟是容氏大郎。

數日前,自己還曾無禮待之,如今貿然登門造訪,實在叫人慚愧無顏,他幾欲抬袖遮麵,落荒而逃。

薑衛平不知其憂,正色將粗長木匣置於地麵,不卑不亢道:“容郎君請開匣一驗。”

容奚素來豁達,對日前胡玉林的態度,未曾放於心上,並吩咐劉和看茶。

劉和卻沒他那般大氣,暗中斜睨胡玉林兩眼,轉身出去,令於院外捕捉秋蟬的劉子實,去備茶水。

見容奚寬和有禮,厚敦順融,胡玉林心中愈加自慚,頰上如燙火灼燒,他立於薑衛平身後,以袖掩麵,雙目卻止不住往匣中探去。

匣內器物靜臥,泛著嶄新的金屬光澤,奇特形狀令人匪夷所思。

容奚攬袖拾起,細細摩挲,見細節處儘皆完美,心中對薑衛平的技藝愈加歎服。

不過幾張構造圖,這人便可做出這般精巧之物,可見其工藝之精湛。

“薑工技藝不凡,”容奚言時,竟起身彎腰作揖,在薑胡二人驚異目光下,繼續道,“薑工才華令奚欽佩,奚感激不儘。”

雖隻是契約之係,然觀此器具品質,便知薑衛平定用了十分心思。器具不僅品質上乘,且細節完備,可見匠人天賦之高、品性之尚。

身為低賤工匠,薑衛平從未受過此等讚譽與厚待,雖麵上無波,但心中歡喜感激,忙回禮道:“郎君盛譽,某不敢當。唯儘力一試,能不負郎君所托,已是萬幸。”

恰在這時,劉子實捧盤入堂,將杯盞置於案上,見那新奇器物,好奇心大起,懵懂問道:“郎君,這是何物?”

薑衛平與胡玉林俱聳耳聆聽。

此物約半人長,中部鐵杆豎長挺直,上接橫柄,下合柱形倒立鐵冠,冠內均勻分布等長細鐵柱,共十二。

“暫無法用之。”容奚搖首笑答。

薑衛平立即道:“可是有所短缺?”

他以為此器未能儘善,心憂不已。

“非也。”容奚將器具置於角落,忽問及胡玉林,“胡郎君精於煤石之事,當知煤石多用於冶鐵煉銅,家用極少。其因為何?”

驚訝於容奚主動坦然相問,胡玉林便拋卻尷尬與羞赧,沉吟回道:“煤石難采,時人用木炭取暖烹調足矣,無需煤石。”

換句話說,就是開采成本高,致煤石價格居高不下,且市場需求量小,唯權貴因其燃燒時長,熱力更甚,而屈用之。

“郎君既攬煤田,當知煤石益處。”容奚笑容溫和,見胡玉林頷首回應,虔誠聆聽,繼續道,“奚有一法,可為郎君解困。”

胡玉林並非蠢人,目光頓時移至鐵器之上,道:“郎君所言之法,可是借助此器?”

“郎君所言短缺之物,可是煤石?”

與聰明人交談,實在令人心生愉悅,容奚話未儘,胡玉林就已推斷出他所思所想。

“除煤石外,還需黃土。”

堂中三人俱不明黃土作何用處,但黃土常見,得來極易。關乎煤石之事,胡玉林自當儘力,正欲遣人拖運煤石與黃土,卻聽容奚下文。

“以河底淤泥為佳,曝曬數日,及乾,用鐵篩去除硬石雜質,留細軟之土,即可。”

如此一來,還需數日,方能瞧見成效。

薑胡二人雖急於見識,但用料未至,豈可妄行?

胡玉林忽躬身長揖,誠摯啟口:“日前對郎君無禮,玄石在此賠罪,望郎君不計前嫌,玄石明日定登門賠禮。”

他雖不明其中具體操作,但從容奚話中,已然推斷出黃土之用,倘若此法可成,於胡氏,百利而無一害。

“登門賠禮倒不必。”容奚微微一笑,頰上堆出兩團肉丘,雖肥碩於常人,但其膚白如玉,澤若皎月,觀之毫無油膩之態,令人心生好感。

可這句話,卻令胡玉林麵色微白,心中忐忑。不必登門賠禮,莫非容郎君不願與自己相交?

若可回溯光陰,他定不被流言所惑,對容郎君那般無禮。想必當日容郎君尋他,定是為此秘法而去。

他竟與之失之交臂!真乃自作孽,不可活矣!

薑衛平此時方知,摯友與雇主間,竟存齟齬。觀胡玉林神色自責,他心憂之,意圖勸解。

“玄石與郎君定有誤會,不妨坦懷細談,解其緣由。”

雖與容奚隻兩麵之緣,可他觀其談吐舉止,心胸必不狹隘。好友玄石,亦非心窄之人。此二人先前未曾謀麵,怎會有隙?

胡玉林低歎一聲,“守原,此乃玄石之過。我不應受流言所惑,以小人之心,任意揣度容郎君。俗語雲,眼見為實。此番道理,我今日方才領悟透徹。”

見二人誤解己意,容奚哭笑不得,開門見山道:“胡郎君言重,日前之事,奚已忘卻,郎君不必太過自責。恰逢郎君今日臨門,奚有一事,欲與郎君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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