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些雪蓮和人參都是用來給蘇若調理身體的藥材,那葉姝覺得自己之前可能想錯了,蘇若未必是中毒。這兩樣藥材都是極為名貴的滋補聖品,都可用來養護心。蘇若嘴唇發紫,若心供血不足,就會有此症狀。
葉姝隨即想到了宋清辭之前說的那句話:對葉虎來說,她一定比蘇若有用。
或許正是因為蘇若在身體上,天生有缺陷,導致他無法習武,所以葉虎才會隻選擇她。
葉姝很想知道自己到底還會有一個怎樣的身世。
雖然目前線索不多,但葉姝還是可以大概分析出一兩個方向。首先,她的身世肯定跟主線劇情無關,如果有關的話,書裡的後續應該會有交代,並不會因她的死就不了了之。其次,她的親生父親應該也是一個武林高手,畢竟練武奇才這種天賦型選手不好找,八成跟基因遺傳有關。她親生父親一定有身份,才會成為葉虎有意留住她身世的原因。
至於她親生父親到底是誰,是死是活,全然都是未知數,大概隻有蘇婆子和葉虎知道了。葉虎那裡肯定不能問,蘇婆子那邊,葉姝倒是很想戳破這層紙問清楚。
今晚就可以去。
至夜深,葉姝便換了一身夜行衣,輕巧地躲過府內的眼線,去了彆莊夜會蘇婆子。
蘇婆子已然在自己的房間入睡,突然見到葉姝後,她驚得差點大叫。葉姝及時捂住了她的嘴。
經過白天的事,蘇婆子已經多少能夠感覺到葉姝對她與以往不同,而今見她人來了,蘇婆心緒複雜,有種多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的認命感。
“我猜您知道我的身世。”葉姝開門見山問。她並示意蘇婆子隻要小聲說話,便不會引起外頭那些監視者的注意。
蘇婆子儘量隱忍自己激動的情緒,用帕子默默抹淚,“姑娘所猜不錯,我的確是……是姑娘的母親,蘇若就是姑娘的親弟弟。你們本是一胎所生,但他當時身子不足,個頭比你小很多。娘胎裡就帶著寒毒,從沒有好過。得幸老堡主出現,以撫養你為條件,救了你弟弟。是娘對不起你,當年為了你弟弟,把你舍了出去。”
蘇婆子說著,還要跪地給葉姝賠罪。
葉姝忙拉住她,用手指堵嘴示意她不要弄出太大的動靜。
“那我親生父親是誰?”葉姝直戳重點。
蘇婆子聽這話愣住了,眼淚流得更多,隻對葉姝搖了搖頭,說她也不知道。
“我本是個農家女,家就住在長樂縣,當年我上山采野菜,忽然被人打暈擄了去,醒來時我……我便與一名清瘦的男子有了夫妻之實,他當時身上一會兒很燙一會兒又很冰,很奇怪。事情辦完之後,他就走了,兩個月後我便發現我懷有身孕。父母嫌我丟人,把我趕到後山上的破草房子裡養胎。
後來還是老堡主找到了我,把我安置了在了揚州城內的一處宅院,留了許多錢。生下你們之後的第二年,老堡主突然出現,他查了你和你弟弟的身體,便告訴我你弟弟身有寒毒,不久後就會開始顯出症狀。這種毒需要極貴的藥續命,以我的能耐決計難行,隻能看著你弟弟受罪而亡。他說但他可以收你做女兒,條件是我不能再認你,而你弟弟的病他會一直給予照料。
後來,你弟弟的身體果然又寒又冷的,連大夫都查不出緣故,我便隻好答應了老堡主的要求。”
蘇婆子勉強說完這些後,便哽噎得幾乎不能呼吸。她不敢哭出聲,就狠狠地捂著嘴,任憑流水靜靜地往下流。
葉姝心裡不是滋味,抱住了蘇婆子,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不必傷心。
“我……我對不起姑娘。”蘇婆子粗喘了口氣後,才嗚咽地說出這句話。
葉姝仔細算了下時間,蘇婆子懷孕被葉虎安置的時候,在二十年前的三月,陸誌遠和柳嫣嫣則是在那年的六月成婚,也就是說當時葉虎當時安置蘇婆子的時候,葉虎還是華山派的弟子楊浦,當時並沒有和華山派鬨翻。之後的第二年,葉虎已經墜崖後了,開始隱姓埋名。他做好了複仇計劃,便想培養一顆有用的棋子,忽然想起蘇婆子還在這邊,便來找了。
葉姝便問蘇婆子,當年她兩次見葉虎,是否有差彆。
“人好像突然變了樣兒,以前愛笑,再來的時候冷冰冰的,整個人很陰沉。”蘇婆子努力回憶道。
“那他第一次幫忙安置的時候,可曾說過他是誰,為何要幫忙安置?”葉姝再問。
“他沒多言,安排妥當了,隻囑咐我好生撫養兩個孩子,人便走了。後來再見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叫葉虎,住在淩雲堡。當時淩雲堡還隻是個窮村子,可沒現在這麼闊綽。”
葉姝大概明白經過了,對蘇婆子道:“難為母親帶著弟弟隱忍了這麼多年。”
蘇婆子聽葉姝叫她‘母親’,激動地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後在葉姝幾番安慰之下,她才緩過神兒來,搖了搖頭,惶恐地請葉姝切莫再這樣叫她。
“我不配做姑娘的母親,姑娘怪我狠心罷,就當不知有我這個人,或隻當我還是伺候你的下人蘇婆子。這事兒萬萬不能讓老堡主知道了,我這條老命倒不算什麼,隻怕姑娘會受罰,阿若的性命也——”
葉姝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條件不成熟。蘇婆子和蘇若都不會武功,蘇若身子還不好,就算現在有實力殺出去,帶著病人逃亡也不會長久。更何況蘇若的病是需要非常昂貴的天山雪蓮和人參續命的,萬八千兩銀子須臾就會花費完了。以她現在手裡的這點錢,根本不夠用。
“現在是有些艱難,但日子是人過出來的,會慢慢好的。”葉姝讓蘇婆子彆灰心。
“我這輩子彆無她求,姑娘好好的,阿若也好好的,便安逸了。”蘇婆子淚如雨下。
葉姝看著眼前哭成淚人兒的蘇婆子,心酸得不行。
這女人一直在心疼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卻不曾心疼過自己。試想當年,她一個弱女子,突然被人擄走,被欺辱了,還懷了身孕,慘遭家人嫌棄,大著肚子獨自一人在山中苟活,最後冒險生下龍鳳胎,其中還一個病弱不堪,不得不做出舍棄其中一個的艱難抉擇……該有多煎熬。
血脈相連,骨肉至親。她在這世界裡難得有真正的家人了。她若逃了,以葉虎睚眥必報的陰暗性格,葉虎一定會報複在可憐的蘇婆子和孱弱的蘇若身上。所以,她一定要帶著母親和弟弟一起逃才行。
“我不敢隨便保證什麼,但我定會儘力而為。我知道母親心裡負擔重。這樣,今兒我出了這門,咱們就還是以前的關係,母親不必因此多想,如常度日便是。等我出息了,到時自會來皆母親和弟弟走,把一切都安排妥當。”
葉姝本還想再去見一見蘇若,可轉念一想,他身子不好,若讓他知情這些隻怕會受刺激,便忍下不去瞧了。
葉姝折返回房後,莊飛正備了一盤冰鎮西瓜等在屋裡。她看見葉姝回來了,馬上起身問情況如何。
葉姝伸手拿了一塊西瓜,咬了兩口後,就問莊飛她這邊有沒有正經可靠的人,可以幫忙照料蘇婆子和蘇若。
“要隻聽我吩咐的。”
“倒是有兩個,姑娘以前救過他們的命,可用。”莊飛琢磨道。
原主以前竟還救過人?葉姝倒有點驚訝。
隨後聽莊飛的解釋,原來是一樁巧合。淩雲堡堡內的一些少年,時常拉幫結派,互相挑釁打架。原主有一次上街,碰見一群少年圍毆兩名少年。當時趕巧她心情不好,以她的實力自然是挑著人多的欺負,直接把那群圍毆他人的少年都給殺了,當時被救下來的這兩名少年,就是莊飛剛剛口中所說的人。
葉姝覺得淡淡就這一件事,就足以說明為何淩雲堡內那些百姓見到她,都怕得跟見鬼一樣,嚇得成片成片跪地。原主以前的所作所為,的確令人聞風喪膽,心情不爽的時候,居然連自己人都殺,誰能比她狠。
“他們就是之前跟著姑娘出門的馬江、馬河兄弟,倆人都喜歡姑娘做的飯,每次吃必感動的流淚,念著姑娘的救命之恩。”莊飛繼續介紹道。
葉姝對這二人有點印象,“好,就安排他們去,切忌不可張揚,流露異狀,隻暗中監護他們母子的安全就好。”
莊飛馬上去安排清楚。
……
經過三日的調查,白秀秀動用了百曉堂所有的暗探,終於查清楚了幕後主使,稟告給了葉虎。
葉虎便叫來葉姝來旁聽。
“下藥的丫鬟三年前進府,是周三姐托府裡管事幫忙作保,把人安排進來的。既然周三姐是燕王府的人,屬下便想這丫鬟八成也與燕王府有關。幾經查明,下藥前一日,丫鬟出門買辦,與同安藥鋪的店小二有聯絡,這店小二在事發後外逃,昨日已被擒拿,拷問之下立刻承認是受了燕王的命令。”
白秀秀隨即把證供交給葉姝查看。
她遞過來的時候,葉姝明顯能看見白秀秀的手背上還有沒愈合的鞭痕。
葉姝瀏覽過內容之後,暫且不發表意見。其實下春|藥的目的再明顯不過,絕不是為了殺她,而是想讓她破身。按照正常思路來想:她破了身了,誰最受益?自然是不願與淩雲堡結親的燕王府。
白秀秀倒是急忙跪在地上,主動跟葉虎提議,應當狠狠給燕王府一個警告,讓他知道得罪淩雲堡的下場,“也當為堡主報仇!”
葉姝聽見白秀秀最後一句居然還把她帶上了,不爽地撇了下嘴。這女人是想在葉虎跟前裝‘顧全大局’麼,隻怕用錯了地方。
葉虎非常精準地抓到了葉姝撇嘴的小動作。
“姝兒有不同想法?”葉虎微眯的眼睛半睜開了,臉色依舊陰沉可怖。而今他渾身散發的狠戾之氣,已然令所有人都不敢去正視他那本來英俊的樣貌。
“女兒覺得不像是燕王府做的。”既然葉虎問了,葉姝就乾脆回答。
白秀秀聞言後詫異不已地看向葉姝,眼神裡包含了些許質疑嘲笑的意思,她覺得葉姝在說蠢話,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問題,都已經查明了。
“哦?”葉虎半睜的眼皮終於撩開了,正常地看著葉姝,示意她說下去。
“法華寺的事,周三姐的挑撥離間做得巧妙,若非偶然查得,很難叫人發現她背後深藏的目的。但這次下藥的事卻太明顯了,明顯的有些刻意。燕王府與父親來往多年,自然多少了解淩雲堡的實力。他們既然不想明麵上得罪父親,和父親撕破臉,又怎會做出這種太容易彆人查出的蠢事。難道他們不知道,以父親的實力,這樣一查就會查到他們身上?”
葉虎語調慵懶地“嗯”了一聲,算是附和葉姝的觀點,然後目光便淡淡落向了白秀秀身上。
白秀秀聽葉姝的解釋後,嚇得哆嗦跪地,想爭辯什麼,但當她注意到老堡主的注視之後,她恍然見明白自己這次真的調查失敗了,她沒能遂了老堡主的心意。說好這是她最後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了,白秀秀嚇得渾身漱漱發抖,牙齒已然開始打顫。她隱隱有種有預感,她這次真的會死。
“此事是東宮太子少保魏樂賢一手策劃,目的就是為了挑撥淩雲堡與燕王府的關係,讓我們窩裡鬥。那丫鬟不過是討好了周三姐罷了,並非是周三姐的人。至於藥鋪的店小二,正是魏樂賢安插來的死士,目的就是為了誣陷燕王府,自然不會供出真相。”
葉虎簡明扼要闡述完畢之後,冰冷地眼神裡明顯閃過一絲厭棄,他目光觸及那跪在地上早已經害怕地癱在地上的白秀秀,便輕輕地擺了下手 。
弑影立刻把白秀秀拖了出去。白秀秀瞪大眼,想張嘴喊叫做最後的掙紮,粘合她第一個音還沒來得及從她嗓子裡發出,就被弑影一掌打在後頸,暈厥了過去。
原來葉虎早就查明事實了,今天這一遭,是他對白秀秀的考驗,白秀秀沒能過關。
葉姝冷眼目送被拖走的白秀秀,心裡半點爽快沒有。白秀秀說到底其實和她一樣,都是被葉虎利用的工具。若不得用了,連被棄如敝履的資格都沒有,隻有‘死作花肥’的下場。
“爹會為你報仇,安心去華山。”葉虎囑咐道。
葉姝聽明白他的話外音了,在催她可以儘快啟程了。
葉姝領會地應承,便要告辭,卻被葉虎叫住了。
“這麼急著走?不留下來,和為父說說話?”
葉姝:“……”
難道剛才不是你催我快走?
“父親今天瞧著心情似乎不爽。”葉姝在葉虎身邊坐下來後,能怎麼辦,硬找話題聊。
“是啊,女兒受了委屈,做父親的怎能爽快。”葉虎歎了口氣,“給爹做一碗麵,哄爹開心可好?”
“當然好。”葉姝問葉虎想吃什麼口味的麵,她都會做。
“上次的那樣便可。”葉虎垂下眼眸,掩掉了眼裡一半的哀傷。
葉姝竟忽然覺得葉虎有點可憐,必定是她的錯覺。此般狠毒的人,根本不值當人可憐。
葉姝轉頭把旗花麵做好之後,就親自端進屋,擺在桌上,笑著請葉虎來吃,她還特意給他配了幾碟清爽的小菜。
葉虎負手立在窗邊,緩緩側身,斜眸看見桌上那碗麵,麵露遲疑,似有很多猶豫。
葉姝察覺到葉虎的奇怪之處,正欲問他,忽見葉虎轉回身去,再次背對著她。
“你去吧。”聲音有幾分悲涼。
葉姝揪著眉毛出來,感慨這年頭可真奇怪,大魔頭和反派boss都流行裝可憐了。全天下她才是最可憐的那個,這位置她坐穩了,都彆搶!
葉姝隨後跑去查看宋清辭的情況,不知大魔頭刺客是不是還在做睡美人?
葉姝到的時候,宋清辭正在洗臉。葉姝打量宋清辭還算精神,就簡單把調查結果跟宋清辭講了。
宋清辭接了趙淩遞來的帕子,斯文地在臉上擦了兩下之後,便轉眸淡淡地瞅向葉姝。
“怎麼了?”葉姝反應過來,“你睡了近兩天,是不是餓了?我去給你煮麵,正好有現成的。”
宋清辭一把拉住葉姝,黝黑的眼睛還是盯著葉姝看。
葉姝馬上意識到自己剛才領會有誤,大魔頭這是有彆的需要。這眼神兒有點似曾相識,葉姝忽然想起來了。她試著往宋清辭胸膛的方向靠近一點點,然後整個人果然又被宋清辭抱住了。
“我也想你。”宋清辭在葉姝耳畔低低呢喃了一句。
啥?
她剛才可並沒有說想他,他口中這個‘也’從哪兒接來?
葉姝乖乖在宋清辭懷裡吸了會兒冷梅香後,才被宋清辭放出來。隨後,她看著宋清辭吃完自己做的麵條後,就跟他商量好了後天出發,離開淩雲堡。
葉姝和宋清辭告彆後,趙淩特意來找葉姝。
“我家公子近日不能騎馬,煩勞葉姑娘幫忙準備馬車。”
先是連睡了兩天,現在又不能騎馬。
葉姝納悶地問趙淩:“他到底哪裡不舒服?”
“體力不支。”趙淩甩下這句話後,利落轉身去了。
葉姝被獨留在烈日下淩亂了。
體、力、不、支?葉姝自然想到那晚她在宋清辭脖子上嘬出的紅痕,宋清辭也是在那之後才開始昏睡的。難道是因為她?
葉姝無可奈何地撇了下嘴。
她什麼感覺都沒有,大魔頭居然體力不支了。真不知道是她太厲害,還是大魔頭太弱雞。
瞧大魔頭現在的反應還挺正常的,居然還和她要抱抱,看來她昏迷的時候應該沒亂說什麼害己的秘密。之前去探訪蘇婆子那會兒,大魔頭肯定因為他體力不支才脾氣不好的。
此時,宋清辭正坐在窗邊,慢慢喝著葉姝親自熬的燕窩粥。
粥軟糯醇香,淡甘入口,是好味道。宋清辭卻吃得眼底忽暗忽明。
趙淩特來告訴宋清辭,葉姝曾打發莊飛來討要那晚的被褥。
“說是想要保存和喜歡的人第一次留下來的回憶。”趙淩如實轉述道。
嗬。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上章寶寶們的留言鼓勵,大魚寫文比較慢,日九千每天幾乎沒有時間做彆的,劇肯定不能追了,連吃瓜子都嫌耽誤時間的。加上三次元最近有事,所以有點扛不住了。但是看見大家的鼓勵,好開心哇,我要打雞血,繼續奮鬥起來!!!麼麼噠,謝謝你們,都是我的小可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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