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蓮心尖一顫,扶手沒有把穩,三輪車猛地向前蛇形了好幾米,才漸漸平穩下來。
孟青也緩了好一會兒,半天沒有言聲。
當他正準備開口問正事兒的時候,軍大衣搶先說道:“你放心,想問什麼就問吧!我不會撒謊的,我用我閨女的命做擔保,我肯定句句都講實話。”
孟青原本想說用不著做這種擔保,但隨後又把這句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
因為實在是沒有必要。
既然對方已經說了,那表明的便是一種誠懇的態度,他隻要明白了就行。
“我爸真的撞了你們的拖拉機嗎?”孟青淡淡地開了口。
軍大衣很快回道:“是啊,當時拖拉機上坐了九個人,都摔到橋下邊去了。”
有死的嗎?
死了幾個人?
受的傷都嚴不嚴重?
現在是不是都在醫院裡?
……
孟青有一堆的問題,想要逐一確認。
但他突然感到有些無力。
原因可能會有很多種,但他此刻也不想再分析下去了。
“你知道些什麼,都先說一下吧!”孟青決定先聽軍大衣講完,再問其他的問題。
軍大衣扭頭看了孟國輝一眼,開口挑重點說道:“那座橋不是很高,拖拉機先是吊在半空中了,才慢慢滑下去的,沒有撞死人,也沒有摔死人。”
孟青閉了閉眼,輕輕地舒出了一口氣。
江芝蓮的心猛得一落,瞬間就踏實多了。
隻要沒死人,其他的都好說。
“不過……”軍大衣話鋒一轉,又道:“有個親哥倆坐在一塊兒,腿都摔斷了。他們有個爺爺,聽說這事兒之後,受了刺激,暈過去,沒救過來,死了。”
孟青腦門子一緊,突然覺得太陽穴突突得生疼。
“還有一個懷了孩子的,孩子摔沒了。”軍大衣想了想,又道:“其他幾個,傷得應該不算太重。但是,肯定會找你的麻煩。”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冷,腦子被凍住了,孟青頓時覺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大冬天的,拖拉機拉這麼多人,乾嘛去啊?”朱寶妹插嘴問了一句。
“之前連下了幾天大雪,有幾條往縣城的路都堵了,縣裡讓派人清雪。村長就挑了一些人過去,沒想到半道兒就出了事兒。”
三輪車來到一個岔路口,軍大衣給江芝蓮指了前麵的道兒之後,轉回頭繼續說道:“本來我也要去掃雪的,不過那天我閨女發高燒了。我得留在家裡照顧她,就沒去成。”
“孩子的媽媽呢?”朱寶妹順嘴問了一句。
問完之後,她有點後悔。
不過,軍大衣似乎對這個問題並沒有太大的反感,隻是平靜地說道:“前兩年就病死了,也是心臟的問題。醫生說,這是有遺傳的。”
孟青和朱寶妹紛紛沉默下來。
軍大衣晃了會兒神,喃喃道:“我媳婦活到了二十歲呢!我現在天天拜菩薩,就希望我閨女也能活到二十歲……不過醫生說,不做手術的話,估計最多隻能撐個兩三年。吃多好的藥,都沒有用了。”
“會有辦法的!”朱寶妹拍了拍軍大衣的肩膀,鼓勵道:“總會有辦法的,你彆太灰心了。”
“能有什麼辦法呢?”軍大衣苦笑道:“醫生都說沒有辦法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都說了,會有辦法的!”朱寶妹這一聲大吼,把軍大衣震得一愣。
他懵了懵,隻好附和道:“也許——會有辦法的吧,我再找一找……”
“這就對了!辦法總要多去找一找,多找找沒準就有了!”朱寶妹說完之後,意識到自己可能搶了戲,有點跑題了。
她輕咳一聲,看了孟青一眼,“你繼續問吧!”
孟青沒有馬上開口。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問題需要問的,腦子裡一片漿糊,塞得滿滿的,攪都攪不開。
朱寶妹抱著膀子歪在一邊睡著了。
進到姚縣的主路上之後,孟青開口問了一句,“你們那,平常都是村長說了算的嗎?”
軍大衣點點頭,“嗯,他家親戚多,兄弟姊妹十幾個,都挺厲害的。”
“村支書呢?”孟青又問道。
“村支書是村長弟弟,弟弟在外頭念的書,聰明能乾。不過,弟弟什麼話都聽哥哥的。所以其實,無論村裡的事兒,還是家裡的事兒,都是村長管著的。”軍大衣把事情講得挺清楚。
孟青也就沒再多問。
江芝蓮在前麵,幾乎沒有錯過什麼重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