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走廊充!”
何斯野隨手將手機扔給沈飛,“去吧。”
沈飛歎,“彆是又得充一小時才能開機吧?你手機都壞成這樣了,再買一個唄?你不用給我用啊。”
何斯野沒抬頭,“除了我爸媽電話,也沒彆人通話,壞了就壞了。”
沈飛嘿嘿賤笑,“等你處對象的,你就該買新的了。”
何斯野懶得理他,拿過沈飛的書,看目錄,翻書,畫下兩道橫線,寫下三個字,字跡瘦勁清峻:必考,背。
一節課後,高一三班門口,司機孫江跟老師說完情況,朝顏兮招手,“顏兮,快出來。”
顏兮詫異出去,“孫叔叔?有什麼事嗎?”
孫江急道:“沒有同學通知你讓你去醫院嗎?”
“沒有啊。”
“快跟我走,田婆現在在搶救室。”
顏兮腳下一軟,差點摔倒,被孫江扶住,“彆急彆急。”
又二十分鐘後,沈飛蹲在走廊裡充電,終於開機,鐘芸芸電話打來,“怎麼電話總打不通!顏兮姥姥在搶救室,兒子你要過來嗎?”
沈飛立馬舉著手機衝進教室,“快快,四爺,電話,田婆要不行了。”
何斯野眼前一閃而過他奶奶去世前的模樣,倏忽站起身來,凳子和椅子發出巨大聲響。
同學們全在看他,滕珊珊也在看他,生物老師也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何斯野猛地衝出教室,焦灼的腳步聲在走廊裡重重回響。
車裡,顏兮不安地抓著衣服,眼睛已經發紅,不停地弓起身看車窗外,急得踩腳。
車速減緩停住,顏兮焦心地掐著手心朝外看,前麵一條長龍。
孫江也探頭朝前麵看,擔心地說:“前麵好像肇事了。”
顏兮回頭向後看,後麵也堵得水泄不通,進退不得。
何斯野衝上出租車,打電話給孫江,“孫叔,我是小野,你們到哪了?”
孫江急道:“我們在長江街這邊,肇事堵車了。”
何斯野沉穩道:“我騎車過去找您,彆讓顏兮下車,心急不安全。”
“好好好,你也慢點,注意安全。”
何斯野摔門下車,衝回學校取自行車,手臂刮到翹起的鐵絲,劃出一道從手腕到手肘的長口子,鮮血直下,他沒理,低頭解鎖。
解鎖後往外拽車,連著碰倒一片,沒時間扶,跨上車猛騎。
顏兮不安,心裡直打鼓,心跳要衝出嗓子眼般,深呼吸都沒用,聲音泛顫,“孫叔叔,您能再給方阿姨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嗎?”
孫江已經打了好幾遍電話,方然每次都是同樣的話,“彆急,安全第一,讓小兮彆擔心。”
孫江轉告給顏兮,“還在搶救,你去了也是在外麵等,彆急。”
顏兮還是急,連陰數日的天陡然一聲雷響,眼看著窗外大雨從遠處逼近,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就像是一種悲鳴的暗示,又一道閃電劃過,顏兮臉色猛然變得慘白,猛地推門下車。
外麵狂風暴雨,顏兮緊咬著嘴唇在雨中奔跑,跑得氣喘籲籲,累得停下腳步,拄著膝蓋劇烈呼吸,又繼續向前跑。
何斯野迎風騎行,就像那個風狂雨驟的夜晚裡,小丫頭在暴風雨下執著堅韌地學騎車一樣,頂雨狂蹬。
顏兮累得雙腿打顫,幾乎已經提不起雙腳,電閃雷鳴間,恍惚聽到十歲那年消防員叔叔和她說的話,“你爸媽在搶救室,放心,沒事的。”
方阿姨也是這樣說,姥姥在搶救室,放心,沒事的。
但是爸媽都沒活過來。
顏兮累得幾乎要摔倒時,突然一雙手攔住她腰,在雨中異常沉穩,“彆急,小野哥帶你去。”
顏兮回頭看他,眼前一片模糊,“小野哥,姥姥……”
“彆急。”何斯野還是那句話,將她放到後車座上,脫下校服蓋她頭上擋風雨,“閉眼休息,再睜開就到醫院了。”
顏兮雙手環抱著何斯野的腰,任風雨雷電不近人情地吹打,她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隻能感受到小野哥雙腿用力地蹬車,自行車顫顫巍巍卻又萬般堅定地前行。
終於到達醫院,顏兮腳軟得已經走不動,何斯野俯身將她背起,直衝向搶救室,門口站著的楊鋒一把按住他們。
就像曾經她要往搶救室裡衝,醫生拽住她一樣。
方然含著淚說:“對不起,小兮,對不起。”
顏兮沒哭,趴在小野哥的肩上,全身哆嗦著,嘴唇咬到發白,隻有眼淚在掉,但卻沒有發出任何哭聲。
*
當夜,殯儀館守靈。
顏兮跪在壽棺前,依然沒有哭,隻是雙眼通紅地跪著。
仿佛從此以後她在這天地之間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孤獨無伴。
何斯野拿了盒飯來,用勺子遞到顏兮嘴邊喂她,顏兮搖頭不吃,聲音嘶啞,“小野哥,你要高考了,你先回去吧。”
何斯野沒答,蹲到她麵前,握住她放在膝蓋上涼透的雙手,輕輕的嗬氣,憐惜的搓揉。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就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