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通電話, 聊了很久。
久到最後,何斯野終於輕聲開口道:“顏顏,給你猜個字謎玩。”
顏兮再次好奇, “什麼?”
何斯野一字一頓道:“打斷念頭。”
顏兮怔住。
何斯野一聲低笑在夜裡如風在親吻誰的耳朵, “字謎送你了, 晚安。”
顏兮猛地拉緊窗簾, 跑回到床上, 腦袋埋進被子裡。
她眼睛呆呆的, 臉頰紅紅的。
打斷念頭,字謎是——心。
這是……把心送給她的意思嗎?
顏兮迷迷糊糊地做了好些夢, 每個夢的結尾,都是他問她——“顏顏,收到我送你的字謎了嗎?”
聲音時而溫柔, 時而低沉, 時而貼她極近, 又時而離她很遠。
可好像,又夢到那天在走廊儘頭的教室裡,她睜著眼睛和他對戲,他吻,吻了她。
……不能再夢下去了,呼吸好急。
早醒, 顏兮臉仍舊紅紅。
一直到和姚瑤在密室逃脫外麵見麵, 她還好像會被姚瑤撞見心事似的雙頰紅紅。
姚瑤完全沒注意到顏兮臉紅, 進了個午夜凶鈴的密室, 一心一意地解密。
顏兮努力轉移注意力,擔心地問姚瑤,“你一個人去拉薩真的沒問題嗎?”
姚瑤聽何斯野他媽想顏兮,要帶顏兮回家後,姚瑤就不敢勸顏兮和她一起去拉薩玩了,就自己買了車票,一周後去拉薩。
姚瑤趴地上找線索,“絕對沒問題,下車就有我媽的朋友接我了。”
顏兮也跟著趴地上找線索,“那你隨時給我發信息啊。”
“沒問題。”
倆人撅屁股趴在地上,腦袋快撞到一起了。
兩秒後,姚瑤抬頭,撞到顏兮腦袋,彼此疼得直捂頭,對視著哈哈笑起來。
笑夠了,姚瑤撞她肩膀,“倒是你,顏顏,你回你小姨家,一個多月呢,你不想四爺嗎?”
顏兮:“……”
臉又開始發燒。
“什,什麼啊。”
顏兮紅著臉說:“我更想你。”
姚瑤嘖嘖撇嘴,“才不信你。”
說著姚瑤又問顏兮,“對了,我給你求的符呢?有沒有一直戴在身上?”
顏兮笑著從羽絨服內兜裡拿出來,“一直戴著呢。”
她想起何斯野還往符裡麵塞過小紙條呢,好想看看小野哥是不是真的隻是給她畫了個獎杯而已,有沒有可能還寫了字?
想看,但忍住了,小野哥不讓她偷看。
接著她想起小野哥給她往符裡麵塞紙條的樣子,又笑得有點燦爛。
正在這會兒,令顏兮笑得燦爛的何斯野打電話過來。
他聲音也很愉悅,“在哪呢?”
顏兮又想起“打斷念頭”四個字,臉一紅,垂著腦袋說:“和姚瑤在密室逃脫玩呢。”
“唔,晚上沒事吧?”
“啊?”
何斯野不緊不慢道:“我說,晚上請你吃個飯。”
“啊,行啊。”顏兮儘量語氣歡快,“去哪吃啊?”
“雲端西餐廳。”
“……”
三年前,方然和楊鋒帶她去過,很、很有氣氛的地方。
顏兮心下突然失了速,下意識說:“那我和姚瑤一起去?”
“不行。”何斯野立即拒絕。
“……為什麼啊?”
“我沒錢。”
“……”
顏兮向來不會拒絕何斯野,便低聲答應了,掛斷電話後,姚瑤立馬嘿嘿笑得賊奸,“我聽到了哦,要去吃牛排哦,約會哦。”
顏兮:“……”
顏兮臉紅得像番茄醬,努力忽視這一通電話,又趴牆上找線索。
姚瑤不放過她,跟在她屁股後做諸葛,“顏顏,四爺肯定是要和你告白,可能還會送你禮物,你也得送他禮物,知道不?那個叫信物,要特彆有意義的。”
信物嗎?
顏兮心很慌,不知道小野哥如果真跟她表白,她該說什麼。
……心跳得好快。
密室逃脫是什麼,顏兮完全沒心思玩了。
*
下午,中式茶餐廳包廂,何斯野分開交叉的十指,淺呷一口茶,禮貌道:“以上,就是這段時間困擾我的所有事情,相信以滕老師和付老師的閱曆,能夠辨彆出我所言真假。”
何斯野對麵坐的是滕鳴和付佳茵。
何斯野將滕珊珊對顏兮做的事情,儘數講給她父母聽,由她父母對她進行管教,這是最直接簡單的方法。
二人聽了年輕人所說的滕珊珊對他所做的事情後,雙雙陷入沉默。
他們一直知道滕珊珊有喜歡的男孩,否則那麼喜歡演戲的女兒,不會執著地非要考理工科大學。
但沒想到女兒會做出那些事。
付佳茵頭疼了,捏著眉心說:“珊珊是個很乖的孩子。”
何斯野沉吟片刻,“付老師可以叫您女兒過來。”
滕鳴和付佳茵二人四十多歲,已經稱得上娛樂圈的資深前輩,見過太多娛樂圈的招數,完全能分辨出麵前這個少年說的是事實、還是變相敲詐。
但是二人在心底,還是不願相信女兒能做出那樣的事情,當下撥給滕珊珊,叫滕珊珊過來。
何斯野為滕鳴斟茶,繼續溫言,“我想聽一下,如果我所言非虛,二位老師的打算。”
滕鳴反問:“你來之前,應該想過會給我們什麼樣的建議。”
滕鳴深深望著麵前這個男生,五官英俊,衣著乾淨白襯衫,說話時不緊不慢,條理清晰,沏茶如行雲流水自然,隱隱有一份優雅,眼眸偏深,有著不像是二十歲男生的深沉。
他這樣麵對他們演員明星,渾身不見半分緊張。
倒像是他女兒會喜歡的人。
何斯野手指敲了敲杯沿,直截了當,“國外也有很多優秀的藝術學院。”
付佳茵彎眉蹙起,顯然對這個建議無法接受。
何斯野垂眉看付佳茵的茶杯,外沿附著一滴已經凝固的茶漬,他夾起付佳茵的茶杯,倒掉茶水,為她重新斟茶,輕描淡寫地說:“我覺得她已經觸及我的底線,我可能會約位記者來我們學校轉轉。”
付佳茵深吸一口氣,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對付這個年輕人,她在桌下碰滕鳴,讓滕鳴對付。
他們怎麼可能因為他一句話,就把女兒送走?
滕鳴沒有給付佳茵回應。
他已經打量何斯野很久,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年輕人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有權力,或是祖父輩不簡單。
茶桌上安靜了很久,直到外麵傳來腳步聲,滕珊珊出現在包廂裡後,終於打破安靜。
滕珊珊幾乎是看到何斯野的瞬間,神色就變得慌張,扯著微笑的嘴角也變僵硬。
何斯野拿起自己的衣服,對滕鳴與付佳茵點頭,轉身出去,全程沒看滕珊珊一眼。
門關上的最後一刻,包廂裡傳來滕鳴的嗬斥,“我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
姚瑤纏了顏兮一小天,逛各大小禮品店,幫顏兮選信物,顏兮覺得怪怪的,畢竟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啊……
而且顏兮總覺得買的東西,好像缺少了點意義,於是空手逛了一小天,結束時也沒買東西。
姚瑤送顏兮上出租車,報下雲端餐廳名兒,跟顏兮喊加油,飛了個吻。
顏兮莫名心跳得更快了。
一路眼看著雲端餐廳越來越近,顏兮忽然想到護身符,姥姥也曾為她求過護身符的,後來她被姥姥趕著跟方然楊鋒走的時候,她把護身符留給了姥姥。
顏兮看時間還來得及,拍拍架勢座椅,“司機師傅,麻煩掉個頭。”
顏兮回姥姥院子,沒去自己房間,直接去了姥姥房間,蹲在地上翻姥姥的木質小箱子。
同時,大門外走進來一個腦袋上隻有一層頭發青茬的男人,他穿著黑灰色的棉襖,雙手插兜,低著頭,不往兩邊看,直接往正門進。
瘦得雙腮凹進去的男人埋頭在房間裡翻翻找找,在抽屜裡翻到個破舊的五塊錢,揣進兜裡,看到一元錢硬幣也往兜裡揣。
顏兮看到她和姥姥在照相館的照片,手指摩挲著姥姥的臉頰,好像能聽到姥姥和她說:“顏顏今天想吃什麼?顏顏吃飯啦。顏顏來幫姥姥穿個針。”
顏兮撇了撇嘴,突然好想姥姥,但眼淚方在眼球上覆上一層水霧,又很快壓了回去,沒有滾出眼眶。
男人找完幾個房間,搜刮出了不到二十多塊錢,氣急敗壞地踹一腳桌子。
顏兮聽到聲響愣住,一動不動地僵住身體。
然後又聽到男人的一聲暴怒吼聲,腳步聲也近了。
她肩膀也跟著一縮,連忙拿出手機要打給何斯野,她顫抖著手剛按下通訊錄,傳來一聲沙啞的聲音,“顏兮?”
顏兮抬頭,看到男人的麵容後,驚得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男人溫和地嘲她笑,“顏兮,不認識姑父了啊?”
顏兮張著嘴,如焦慮症發作,大口大口的呼吸,眼裡閃過巨大的慌亂與恐懼。
牛偉!因侮辱罪被判三年的牛偉!
牛偉笑得諂媚,“顏顏,有錢嗎?借姑父一點,你看姑父才出來,身上實在沒錢,連飯都還沒吃呢。”
臉色煞白的顏兮沒回答,立即低頭按電話,但牛偉反應更快,一把搶走她手機甩出去,手機落地一聲重響,屏幕碎了。
顏兮瘋了般要衝出去拿電話,站在門口的牛偉擋著她,看似在監獄裡沒少跟人動手,抓著顏兮打他的手腕,用力一甩,顏兮腦袋撞到桌角,跌倒在地上。
牛偉心疼的哎呀了一聲,“你說說你這孩子,總跟姑父動手,姑父就是想跟你借點錢。”
“我沒有錢!”顏兮冷漠地仰頭大喊,“我就算有也不給你!”
“有也不給我?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