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圖鑒(捉蟲)(1 / 2)

怪物監護人 故箏 24650 字 4個月前

作者有話要說:如有重複內容,刷新或清除緩存後再看。

第一百零一章

白適文的變.態不體現在他那雙奇怪的眼睛上,更不體現在時而發作的精神病上。

他的變.態在於,他把牧水就這麼偷走了。

按理來說,偷了東西的人,都應該好好將偷來的東西藏起來。但他並不這樣做。他淡定自若地帶著牧水出席了會議,毫不吝嗇地向所有人展示著他偷來的東西。

等會議結束之後,白適文就帶著他去了酒會。

牧水從來沒一次性見過這麼多的人,還大都是在電視上才會出現的麵孔。

他僵著臉,踩著瑪麗珍鞋,走在白適文的身邊。

每個和白適文打上照麵的人,都會在和他親切地交談後,將驚異的目光落到了牧水的身上,出聲問:“這位小姐是……”

白適文儒雅有禮地一笑,平靜地道:“未婚妻的妹妹,吳家的小女兒。”

“噢,原來是吳小姐。”對方立刻恍然大悟,目光熱絡又克製,一副想和牧水握手,但最後又不得不收回去的模樣。

白適文就這麼帶著牧水,見過了不少人。

“能夠在見到白先生的同時,又結識吳小姐,實在是我的榮幸。”

“吳小姐以後要留在這裡工作嗎?如果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吳小姐一定要告訴我們。願為吳小姐效勞。”

“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白先生和吳小姐一起用餐……”

這些人堅定不移地將牧水當做了白適文口中的吳仙仙,沒有一個人懷疑他的身份,更沒有一個人懷疑他的性彆。

這就是白適文又膽大又聰明的地方了。

先入為主。

他越是光明正大地介紹他的身份,就越不會有人將現在的“吳小姐”和死亡的牧水聯係起來。

相比較起來,牧水覺得齊星漢和袁盛,還有後來的焦嚴,簡直都單純得冒泡。

白適文則是壞得流油了。

在不知道有多少個人來和白適文打過招呼之後,白適文帶著牧水走到了角落裡。

“雖然這雙鞋沒有跟,但你應該是第一次穿這樣的鞋,多少都會有不習慣的地方。坐下來休息一下吧。”白適文說著,將胳膊伸到了牧水的麵前,扶著他在沙發邊上落了座。

他表現得還是彬彬有禮,實在是挑不出什麼錯處來。

牧水也沒拒絕,從善如流地落了座。

白適文又問:“要吃一點水果或者點心嗎?”

“唔。”

白適文轉身就去取了,並沒有假手他人。

他就不怕我跑了?

牧水眨了眨眼。

牧水環視一圈兒。

好叭,跑他也是跑不掉的。這裡周圍全都把守著警.察和保鏢,他隻要稍微一動,就會立刻被抓住。

白適文親自去給牧水取吃食的一幕,倒是落入了不少人的眼中。

“白先生對這個小姨子很不一般啊。”

“討好白先生難,討好吳小姐應該是容易的。”

他們私下交談了幾句,朝牧水這邊遞過來的目光越見灼熱。

牧水乾脆也不再打量四周了,他彎腰低頭揉了揉腳踝。

白適文端著餐盤回來,正好瞥見牧水的動作,他的目光一頓,落在了牧水撩起裙擺露出的一截光滑的小腿上。

他的腿很細。

腳腕也是細的。

少年看上去真不像是一個醫生,更不像是齊。

他像是一件珍貴的瓷器,脆弱、易碎,應該被玻璃罩保護起來。

牧水聽見腳步聲,很快就直起了腰。

他接過了白適文手裡的餐盤,也不客氣:“謝謝。”

白適文微笑:“不用謝。”

牧水沒有立刻吃餐盤裡放著的水果和紙杯蛋糕,而是先抬頭看向了白適文:“白先生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有精神類疾病的患者。”

他在這裡表現得如魚得水,周圍的人都在奉承迎合他。

他的情緒沒有絲毫的變化。

說明對自我的控製力是很強的,在彆人的眼中,也是個相當完美的人。

白適文笑了下,微微彎腰,壓低了聲音說:“牧醫生,在你們那裡,我這樣的人,不應該是更讓人感覺到恐懼嗎?越是深藏不露,發起瘋來,才越可怕啊。”

牧水歎氣:“這個呀,我不會。我隻是個小實習生,專業知識不夠。我不懂,也處理不了白先生深藏不露的麻煩。”牧水這才咬了一個聖女果進嘴裡,臉頰很快鼓了起來,他咬啊咬,問:“白先生要不要,考慮……換一個醫生呢?”

白適文:“不考慮。”

行叭。

拒絕得很是乾脆利落了。

牧水鼓了鼓臉頰,將咀嚼後的聖女果吞咽了下去。

“那我對白先生還有什麼作用呢?白先生的病症,難道是需要通過女裝來治好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我建議白先生不如自己女裝……”牧水不緊不慢地,滿麵天真又無辜地建議著他。

白適文立刻出聲:“不。當然不比牧醫生好看。”

牧水歎了口氣。

白適文瞥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牧醫生來到這裡,我當然是有酬勞和補償的。”

“嗯?錢嗎?”牧水漫不經心地出聲。他如今可膨脹了,他已經可以理直氣壯,相當大聲地說出:“……我不缺錢。”

白適文一怔,然後失笑道:“哪裡會有人不缺錢呢?擁有了十塊錢,就會想要一百塊。有了一百,就會想要一萬。有了一萬就會想要十萬,百萬,千萬……沒有人會對金錢感覺到滿足。”

“我滿足了。”牧水認真地道:“我有很多錢交房租,我有很多錢吃飯喝水。夠了。我不需要更多了。”

白適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那換成彆的東西呢?比如說,更豐富的,關於那些怪物們的資料?齊的手記,你想不想看呢?你已經一腳踏入這個奇異的世界了。你難道不想要了解更多,乃至於去掌握這個世界的規則嗎?”

牧水心中一動。

他想。

不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事實上,他的好奇心是可控的。他可以不壓抑,也可以隨時將好奇心壓下去。

他想要知道……想要知道袁盛是怎麼一回事,齊星漢是怎麼一回事,談鏡是怎麼一回事……他想要知道,為什麼他們能創造怪物?

他想要知道關於那一個全新的怪物世界的規則。

他不希望再看見齊星漢行屍走肉,日複一日艱難地生活在世間。他不希望袁盛回到地下室,也不希望他住在龐大又空曠仿佛牢籠的彆墅區,不希望他戴著麵具,扮演小醜。他不希望談鏡隻能攏著黑衣,留在深山,做個隨時會散架的骨頭架子。他也不希望焦嚴徹底和賽場上的焦焱分離開來,從賽場上的英雄,變成奇怪的跟蹤狂……

“你說要帶我去看怪物的官方組織,對嗎?”牧水出聲問。

“對。”白適文絲毫沒有要反悔的意思,他點頭說:“隻要你想去,隨時都可以去。”

“好,那就拿這些作為交換。”牧水皺了下眉,說:“我作為你的醫生和監護人,在你的身邊停留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之後,我需要回去,繼續負責我的其他病人。”

白適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笑說:“好。”

如果吳茉莉在這裡的話,肯定會忍不住嗤笑出聲了。認為牧水已經深陷泥潭,卻還認不清自己的位置。他說三個月後離開,就能離開的嗎?

晚會很快結束了。

白適文帶著牧水走側門上了車,車子載著他們朝彆墅開回去。

“那我明天就去,行嗎?”牧水低頭扣著安全帶問。

“明天我有個會,後天吧。”

“好吧。”

白適文露出了點安撫的笑容,還讓司機停車,從路邊買了塊蛋糕給牧水。

白適文的秘書忍不住多看了牧水兩眼。

白先生究竟有多忙,他是最清楚的那個人。

越是身處高位,越是忙碌。哪怕已經有很多事都分下去給底下人做了,但也依舊有很多事是不能假手他人的。白先生的行程表安排得十分緊密,現在還要特地從裡麵開辟出時間來,讓白先生陪她?

白適文將蛋糕遞給牧水:“麻煩你多等我一天了。”

牧水:“唔。”

白適文真是一個做事處處都周到,不讓對方感覺到怠慢的人。

這樣的人,牧水以前從來沒遇見過。

這樣的人,棘手。

牧水收下蛋糕,慢吞吞地吃了起來。

棘手歸棘手,蛋糕還是要吃的。

不能浪費食物。

回到彆墅後,牧水就立刻洗洗睡下了。

白適文的彆墅裡外同樣守著許多的保鏢,甚至還有警衛員。牧水就算插上三雙翅膀都逃不掉的那種。牧水也就不多想了。

第二天,牧水像個小助理一樣,跟在白適文身邊的身影,跟著被抓取到了新聞的鏡頭中。

白適文在網上的話題度同樣很高。

無他,年輕有為,又生得英俊,還風度翩翩。簡直滿足了大半女性夢中情人的標準。網民多次評價他是有史以來最英俊的政客。

牧水站在白適文身邊的畫麵,自然也被抓取到了網絡上,成為了不少人討論的熱點。

至於焦焱和牧水死亡的消息,很快就被刷下去,甚至是被遺忘了。除了許多焦焱昔日的球迷,還在微博上繼續感慨祭奠以外,牧水是真的被忘得差不多了。

他們投入了新的討論中。

“那是白總的未婚妻嗎?太可愛了叭!”

“嗚嗚嗚怪我生不出這樣可愛的臉,所以注定得不到白先生!”

“這個女孩子的腿好細啊,腿上都沒什麼脂肪的嗎?屁股也不夠大啊。將來生孩子比較困難吧……”

“樓上在說什麼鬼東西2333這就開始聊到生孩子了。”

“這位吳小姐真的很小仙女啊,換我我也喜歡。”

“嗚哇,白總真的很寵啊,有人說是晚會上,白總全程陪伴,還親手給拿吃的東西。”

“這種夫妻恩愛的正麵形象很值得推廣哎,讓其他男性都看看,人家這個地位的,都對未婚妻那麼好,彼此那麼恩愛。其他人有什麼資格輕視妻子,對妻子挑三揀四……”

“這對CP我先吃為敬……”

評論區相當熱烈。

但#白適文未婚妻#的熱搜,才掛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很快被撤掉了。

畢竟和明星不一樣,白適文不是能被隨意議論的。

這條熱搜,自然也就從齊星漢的工作團隊眼裡溜走了。

一個和政客相關的新聞,一個掛了才一會兒的新聞,當然引不起任何的關注,頂多讓他們私底下感慨一下,網民們果然都是看臉的,連人家從政的,也能舔顏舔得起勁兒。

郭勇推開門,火急火燎地走進來,差點將桌子都撞翻。

工作人員們紛紛抬起頭:“郭哥……有齊哥的消息了嗎?”

“沒有。”郭勇煩躁地出聲,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蒼蠅。

“那怎麼辦?”

“繼續穩住粉絲,劇組那邊我來穩住。”郭勇吐出一口氣,憂心忡忡又垂頭喪氣地道:“我還以為會是齊哥的救贖呢,結果反倒成觸發齊哥心病的導火索了……”

“什麼?郭哥你說什麼?”

“沒什麼。”郭勇拍了下額頭,匆匆又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頓住腳步,嗓音苦澀地道:“誰有空去幫我買束花。”

“什麼花?”

“百合……不,菊花吧。”

“好,我這就去。”一個女孩兒自告奮勇,趕緊拿了錢包去了。

郭勇獨自找了個放角落裡的豆袋坐下了,還忍不住點了根煙。

從第一次在齊星漢的公寓裡發現牧水的身影,再到後來牧水跟著進組,再到齊星漢搬去跟人住……回憶起來,時光短暫,一切竟然好像一場夢似的。

郭勇抬手揉了揉額頭,結果卻忘了手指間夾了根煙,煙頭挨著額頭,燙得他“嘶”了一聲。

“郭哥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

這他媽能沒事嗎?

他怕齊星漢被牧水死的事兒激得心理疾病全線爆發……

那可就什麼都毀了。

沒多久,女孩兒抱了一束白菊回來,郭勇推門走到了隔壁的小房間。

他盯著那籠子鳥發了會兒呆,然後將那束花擱在了鳥籠麵前。

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死呢?

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死呢?

談鏡死死盯著被燒成焦炭模樣的軀體,牙齒幾乎都要被咬碎了。

“……袁哥啊,你看清楚了,真是他?”半晌,談鏡才又開了口。嗓音嘶啞,像是聲帶摩挲過粗糙的骨道的聲音。

袁盛整張臉都籠在昏暗的光線之中,讓人辨不清他的麵容。

他也緊盯著那副軀體,手指搭在床沿,用力之大,像是生生嵌入這架木床之中。

就在談鏡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袁盛喉中應了一聲:“……嗯。”

談鏡吐出一口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之前在車裡的時候,畢竟還沒見到真正的屍體,他還能苦中作樂、插科打諢說兩句話來驅散一下心頭的陰雲。但現在,光是讓他長個嘴,都要耗費掉渾身的力氣了。

還能說什麼呢?

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門驟然被敲響。

門外的人小心翼翼地問:“您二位,都在嗎?”

袁盛連朝門邊看一眼都沒有。

回話的人自然就變成了談鏡,談鏡開口:“嗯,在呢。”是一貫吊兒郎當的口吻,但聲音卻嘶啞得要命。

門外的人鬆了口氣,低聲說:“他們……都到了。”

談鏡伸手就想拍袁盛的肩,但等手真正伸過去的時候,又有點不敢了,於是隻輕輕挨了下,說:“袁哥,咱們先出去吧。”

袁盛一言不發地站起了身。

等他和談鏡走出房間的時候,談鏡一回頭,發現袁盛已經將麵具又扣好了。

談鏡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那個來敲門的人打扮成管家的模樣,他死死低著頭,並不敢抬頭看談鏡和袁盛二人。

談鏡輕笑一聲,也自覺地拉高了衣服,將那半邊骨頭架子擋了個嚴嚴實實。

他們很快下了樓,樓下的沙發上坐了兩對夫婦,他們似乎彼此都認識,正悄無聲息地交換著目光,彼此眼底都寫滿了激動、惶惶與畏懼。

當聽見腳步聲的時候,他們惶惶的姿態更明顯了。

丈夫更牢牢攥住了妻子的手。

早就貌合神離的夫妻,在這一刻倒是終於有了點夫妻的樣子。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一致地抬起頭,朝來人看了過去。

“阿盛……”脖頸上戴著珍珠項圈的婦人,怯怯出聲。

另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裙的婦人,也出了聲,同時她還站了起來,一下子甩開了丈夫的手:“鏡子!”

談鏡走在前麵,他很快就到了婦人的麵前,點頭叫了聲:“爸,媽。”

袁盛走在後麵,等他走下來之後,四周仍舊是一片寂靜,他絲毫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怯怯的袁太太,頓時更說不出話了,隻訥訥又叫了一聲:“阿盛。”

談太太迅速恢複自如,伸手去拉談鏡的衣服:“捂這麼嚴實乾什麼?我看看你現在胖了還是瘦了?”

談鏡躲開了她的手,笑了下:“彆了吧,彆嚇著人。”

一時間,客廳裡的氣氛又尷尬了起來。

談太太垂眸道:“我又不怕,當初手術是我主張讓你去做的。手術做得很成功,你還活著,我就很滿足了。我怎麼會怕?”

談鏡笑了笑:“行了,不說這個了。今兒請你們諸位過來,是有事請你們幫忙。”

“什麼事?你說,媽媽肯定幫你辦好。”談太太飛快地開口。

談鏡搖頭:“不是我的事兒,是袁哥的事兒。其實也不能說是袁哥的事兒吧,好吧……嗨,關係複雜。大致就是我和袁哥共同認識的一個人,一個醫生。他死了。死於一個不太正常的車禍。”

聽到車禍兩個字,談太太就差點跳起來。

談鏡會變成這樣,就是跟車禍脫不了關係。再提這兩個字,就跟往人肺管子上戳似的。談太太臉色大變,想也不想就道:“要我跟你爸做什麼?隻管說。不是什麼難事。”

談鏡張嘴還準備往下說,一直沉默的袁盛突然開了口:“他叫牧水。”

袁太太受寵若驚,立刻認認真真地聽了起來。

談鏡聽袁盛開口了,自然就閉了嘴,等著他往下說。

但袁盛開口說完之後,就突然又沉默了。

談鏡:?

不是袁哥你倒是接著說完啊!

談鏡忙扭頭去看,但看見的隻有袁盛臉上戴著的小醜麵具,彆的表情一概都看不清楚。

其餘人倒是十分有耐心,默默地等著袁盛往下說。

父母與孩子之間的關係早已疏遠多年,他們一邊渴望與之親近,一邊又害怕與之親近。但無論怎麼樣,他們心底都帶著愧疚,隻恨不能時時刻刻補償他們。

袁太太看著袁盛臉上的小醜麵具,又怕,但又迫切地想要多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