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衛黎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女子卻不依不饒,清冷的臉上自帶威風傲氣,“你確實是天界儲君,可我是帝君親封的弑魔將軍。按照條規,沒有帝君聖旨你無權對我直接下達命令。所以就算你搬出儲君的身份來我也不會聽你的。”
“最重要的是。”她捧著男子的頭,近一步拉近距離,“這一千年我才是姐姐。”
衛黎沉默下來,他收了劍,一言不發。
良久他才抵著女子的額頭緩緩開口,“最後一次煙鏵。確保他安全後,你要立刻回來。”
鳴煙鏵頷首,見衛黎不生氣了便乾脆地朝他擺手,“再會。”
“……我還沒說要走。”
“哦。”於是煙鏵拿一副“你不走還要乾什麼啊”的眼神去看他。
衛黎抿了抿唇,又瞥了眼殷旬,殷旬衝他笑著擺手,“再會。”
衛黎:“……”
這下衛黎是真的想砍人了。他歎了口氣,不再多話,轉身離去。
師父沒有阻撓他來找煙鏵,恐怕也是算到了這個結果吧。
隻是衛黎不懂,殷旬潛入冰池必定沒有逃過鳴阡鶴的法眼,如今煙鏵又一次去魔界找殷旬,師父也沒有絲毫的阻攔。
這些細小的舉動都讓衛黎隱隱有一種荒謬的錯覺——師父似乎有意在偏袒這個魔族。
明明師父最討厭魔族了,為何會對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魔族幾番相讓……
這邊衛黎暗自思忖著,另一邊,衛黎走後的院子氣氛有些詭異。
鳴煙鏵修補好被衛黎披碎的結界,目光停在了殷旬手中的劍上。
“以後不要氣他了。”
女子淡淡地開口,仿佛隻是隨口一提。殷旬收了劍,訝然看她,“煙鏵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鳴煙鏵不解,如果這點事情都生氣,不說鳴阡鶴會不會把她一輩子按在冰池裡戒驕戒躁,恐怕幾萬年下來,她自己就把自己氣死掉了。
“我是故意的。”殷旬永遠會在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後不加掩飾地立刻承認。他從後麵抱住女子的腰,湊到她耳邊,像個妒婦一樣的開口,“我也想成為煙鏵最親密的人。”方才鳴煙鏵對衛黎說的那句“我們是最親密的人”讓殷旬吃味。
“你從前答應過我,要對我好,對我最好。”
“是。我確實對你最好。”鳴煙鏵點頭,“如果現在抱著我的是衛黎,他不會全身骨頭都完好無損。”他會立刻被自己摔出去。
不過衛黎也不會這麼抱著她就是了。“抱抱”是雙方瀕死或是難過時才有的獎勵。
“這是說煙鏵喜歡被我抱的意思嗎?”殷旬開心了,側臉在女子耳朵上蹭了蹭。
“不喜歡。這樣黏糊糊的很難受。”鳴煙鏵轉身拍了拍殷旬,“所以你什麼時候放開我。”
殷旬一噎,默默依言克製住了放開她。
“煙鏵,我雖然嫉妒,可是有些話不得不說。”殷旬撣了撣衣袖。
“當初我勸你回天界之後不要再來尋我,所慮並非鳴領主,而是衛黎等人。”
鳴煙鏵不解,“天界對衛黎的流言早就堙沒,我隔了百年才來的魔界,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並非流言。”殷旬抬手,“就算鳴領主不將你關入冰池,憑衛黎之手段,文昭司君秦易文之才智,平息這等流言不難。”
“我擔心的是,你會因為我同他們有了嫌隙。”
男子臉上一片憂慮無奈,“這些年雖然提倡三界平等,可我說到底隻是個肮臟卑賤的魔族,你身為上神,與我交往過密不好。”
“實不相瞞,東海公主已經找過我一回。從她言語中不難看出,”殷旬搭上女子的手,歎氣,“她已經因為我對你有了怨懟。”
“原來她來找你了。”鳴煙鏵思忖道,“待我有了空閒,立刻去向她賠罪。她有找你麻煩嗎?”
“我找了她麻煩。”殷旬揚起笑臉。鳴煙鏵便知道他又捉弄人了。
“我身體最近並無大礙,你還是早些回天界,向鳴領主請罪為好。”殷旬抿唇,“鳴領主法力高深莫測,這三界沒有什麼是能瞞過他眼睛的。我那點小伎倆他恐怕早已看穿。”
“不可能。”鳴煙鏵想都不想就否認,“師父如果知道了,你現在就不會完好地站在這裡了。”
殷旬搖頭,“鳴領主已經上萬年沒有出過東陵宮了。我之所以能好好地站在這裡,不是因為他不知道,而恐怕是他不屑於親自出手處理我一個小小的魔族。”
“至於衛黎那邊……”他頓了頓,“我會親筆書信給他,向他解釋,以免他對你心存芥蒂。”
“不行。你身體的事情如果被他知道了,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住你。”
今天看似她三言兩語把衛黎打發走,可如果衛黎決心除魔,請了帝君的聖旨調兵遣將攻打魔界的話,鳴煙鏵是不能抗旨的。
“我自然不會把這事情告訴他。”殷旬勾唇,眉眼柔和地深深望著煙鏵,“三界之中,我隻相信煙鏵,我隻願意把秘密告訴煙鏵一個人。”
鳴煙鏵大為感動,差點沒拉著殷旬起血誓,想告訴他自己絕不會辜負他的信任。
殷旬彎眸,笑得溫柔和善,“我會適當斟酌。隻求衛黎神君不要對煙鏵有誤會就好。”
鳴煙鏵忍不住心裡感慨,殷旬對衛黎真好,這麼溫柔。明明衛黎上一刻還對他刀劍相向,他卻能放下一界之君的架子,實在是位難得的謙遜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