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1 / 2)

從知道劉昌的消息開始,劉恒就知道這個長子變成了禍害,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劉恒自己對於物質要求並不高,如今大漢雖說從戰亂之中恢複了過來,但是民間門依舊不富裕,朝廷財政狀況也很一般,所以,劉恒才要進一步降低百姓的負擔。劉恒想的是,自己不多花錢,讓下麵那些貴族官僚也少花錢,省得他們去盤剝下麵的百姓,致使百姓困苦。

結果,他自個倒是儉省了,劉昌卻將這奢侈之風刮起來了。這些人也沒有動用朝廷的稅賦,但是這些人的收入並不依賴於朝廷的俸祿,朝廷俸祿構成主要是祿米,最高也就是兩千石。兩千石糧食對於底層百姓來說,那是很多了,一個五口之家,兩千石糧食足夠他們吃十年。但是,對於這些官員來說,他們不可能隻吃糧食,這兩千石糧食連基本的體麵都無法保障,這就需要額外的收入,正常官員額外的收入無非就是來源於食邑、農田、商鋪,一些官員還會有宮中的賞賜,至於各種灰色收入,那就不好說了。

人的貪欲是沒有窮儘的,當他們習慣了奢侈的生活之後,就想要更多,而想要維持這樣的生活,他們能做的自然就是從各個渠道來索取。像是遼國那邊,貴族們失去了大量土地和人口,卻可以從工商業獲得足夠的利益,地方官員可以截留每年增加的財政收入的一部分作為他們的補充津貼,中央的官員同樣也能得到一定的績效獎金。總之,隻要你肯乾,我就肯給,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要是還貪贓枉法,那麼也彆怪我不給你留麵子,連裡子都給你剝乾淨。

但是遼國因為工商業的興起,加上可以對周邊傾銷商品,整體處在蒸蒸日上的狀態,自然可以這麼做,但是如今的大漢卻做不到這個,大漢如今整體還是比較窮的,花錢的地方卻是很多,結果若是上層首先奢侈,他們不會像是遼國那邊一樣製造消費,他們隻會將負擔轉嫁在普通百姓身上,用民脂民膏來維持自己的奢侈生活。

但是要阻止,卻也沒法阻止!榷場除了這些奢侈品之外,還有許多大漢這邊必需的東西,比如說精鐵,大漢這邊鋼鐵產量很低,成本卻不低,因此武庫裡麵還有相當一部分的武器還是繼承自秦朝時候的青銅器,隻能是慢慢更新換代。遼國榷場那邊,精鐵鐵錠便宜得不行,簡直跟白送差不多,數量也很多,要是不買,那真是比虧錢還難受。

除了精鐵之外,榷場的糧食賣得也很便宜,以後北方的軍糧完全可以從遼國榷場采購再運送過去,如此可以節省許多損耗。總之,榷場對於大漢來說,好處也很多,若是將榷場禁掉,那麼無疑是兩敗俱傷,何況,對於那些貴族來說,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他們可不會在乎太多的禁令,到時候反而更難控製。

至於說對那些奢侈品苛以重稅,那些貴族富戶不會因此少消費多少,相反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們隻會將其轉嫁出去,思來想去,最終劉恒也隻能作罷。他原本指望著混在那些被賣往遼東的細作將那裡的先進工藝學會再傳回來,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像是代表了這個時代最精尖加工技術的車床還有各種運用了水力風力作坊的地方,隻有經過多次審查,信得過的人才能接近,而且,在絕大多數作坊,都已經實現了流水線作業,大家都隻需要掌握一個工序,至於其他的,那根本就不需要多管。這樣培訓起來很容易,全套的製作工業也就少去了外流的風險。

劉昌如今做的就是加強基礎教育,讓大家真正掌握相關的知識,好減少對於係統的依賴,因此,他開始在鄉間門興辦社學,社學的作用就是搞啟蒙和掃盲教育,由當地的官吏做老師,將社學教學時間門算作他們考核的一部分,然後社學也要定期考核掃盲率。隻要將事情與政績掛鉤,地方上官員的行動力還是很強的,地方上財政也寬裕,隻要長期堅持下去,自然能有結果。等到識字率提升之後,就可以開展進一步的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

在這樣的情況下,剛剛到遼東的yimin能做的自然是非常基礎的工作,他們能接觸到的也隻有那些非機密的環節,這些環節就算是叫大漢那邊知道了,想要複刻出來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就算真的複刻出來了,劉昌這邊工藝都能更新換代了。

劉昌這邊的榷場同樣也引起了匈奴人的注意,當初中原戰亂,冒頓招降了一部分被始皇帝派出去屯墾的老秦人乃至一部分長城軍團,這些人給匈奴人帶來了不少新鮮的東西,比如說更加先進的武器,算是嘗到了甜頭,他們也明白,中原在某種意義上代表著先進的生產力,因此,他們一直很關注南邊的情況。

像是盧綰當年率眾投奔了匈奴之後,就被封為東胡盧王,他們的草場就在靠近遼東和長城的地方,也就是在左賢王的地盤上,之所以將他們放在這裡,其實就是用他們做間門諜的意思,他們畢竟是漢人出身,他們的人出入長城的話,會更加方便,可以更好地打探漢朝這邊的動向。而漢朝這邊呢,長安城裡保留了盧綰的燕王府,還按時發放俸祿,將祿米折成錢乃至金子送到王府之中。呂後執政期間門,盧綰的妻子還帶著幾個兒女跑回了長安,就住在燕王府裡,隻是運氣不好,還沒見到呂後,呂後就去世了,盧綰的妻子之後也因病去世,但是,即便沒有見麵,互相之間門也有著默契,他們對東胡部的一些行為睜隻眼閉隻眼,通過這樣的手段,將東胡部同樣發展成了漢朝在草原上的一顆釘子。說白了,東胡部在草原上扮演的角色就是雙麵間門諜,給雙方提供對方的信息,以此獲得了相對超然的地位,比起當年投奔了匈奴的韓王信處境要強得多。

漢朝的商隊在北方來來往往,卻都往遼東而去,匈奴人又不是瞎子,自然是要打探一番的,東胡部本來就靠近遼東,當年作為盧綰的舊部,衛滿又是投靠了朝鮮,還自立為王,匈奴人那邊還以為這裡還是朝鮮,覺得以衛滿跟盧綰的關係,讓東胡部打探消息再容易不過。

此時盧綰已經去世多年,如今的東胡盧王是盧綰的兒子盧兆配,他當年並沒有跟著母親逃回漢朝,而是留在了草原。他出生在沛縣,幾乎是跟劉肥一起長大的,對於大漢自然非常想念。盧綰當年所謂的造反幾乎就是一場陰差陽錯的鬨劇,但是劉邦一死,這事就變成了定局,劉邦死後不滿一年,盧綰也跟著去了,臨死還想著回歸大漢,盧兆配繼承了東胡盧王的位置之後,也想要繼承父親的遺願,當年盧兆配的母親帶著他幾個兄弟返回大漢,其實當時就是想要出賣匈奴的消息,以此功勞作為晉身之階。結果運氣不好,又趕上了呂後薨逝。

為了這事,東胡部也被匈奴王庭抓住了把柄,這兩年日子都不好過,如今右賢王逼著他們去打聽遼東的情況,自然不能說他們跟衛滿的關係沒有匈奴人想得那麼密切,要是真的衛滿認盧綰這個舊主,早就該東胡部聯絡了,最後隻得硬著頭皮派人前往打探。

就像是漢朝那邊想要將東胡部變成自己的消息來源一樣,劉昌對東胡部也很感興趣。同樣是投降匈奴,盧家跟其他幾個異性諸侯不一樣,盧綰跟劉邦關係太密切了,他幼年喪父,是被劉太公當做自己兒子一般養大的,跟劉邦之間門的關係,比劉邦上麵兩個兄長更親密,有這樣的感情在,起碼二十年內,盧家人會更偏向大漢,至於再往後,其實也一樣,匈奴人也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想,匈奴真正的本部其實也就是那麼多人,其他那些部族號稱是匈奴,實際上對於匈奴本部來說,他們也就是護衛甚至是奴仆一樣的角色,匈奴王庭其實一直在抽取其他部族的血液供養本部,好在他們四處劫掠,也能讓其他部族分潤到一定的戰爭紅利,這才能保持住匈奴整體的向心力。像是東胡部,主體都是由盧綰帶來的人組成,他們也沒有積極融入匈奴,跟匈奴聯姻的意思,自然在匈奴人眼裡,他們並不值得信任,無非就是如今還用得上,所以沒有直接對東胡部下手,若是哪一天,他們意識到留著東胡部就是禍害,那麼,滅掉東胡部,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劉昌眼饞的不是東胡部的情報,能讓東胡部知道的情報,不會太重要,劉昌卻是希望能讓東胡部成為一個紐帶,讓他能夠與匈奴通商,然後通過經濟上的手段削弱匈奴。

在聽說有東胡部的使者來到遼國之後,劉昌就來了興趣。

盧兆配派出來的人裡,帶隊的是他的異母兄弟盧遷,盧遷當年沒有跟隨盧綰的夫人返回漢朝,一直留在了匈奴,他原本隻是想要打探一下遼東這邊的消息,結果到了這邊之後,發現遼王居然姓劉,是當今漢天子的長子,頓時就心中一動,乾脆打著使者的名號,表示想要麵見遼王。鴻臚司的人不敢怠慢,一邊將人留了下來,一邊命人迅速給劉昌傳信。遼國這邊,已經開始馴養信鴿作為傳信之用,所以,不過是幾日時間門,盧遷就得到了肯定的答複,當下便率隊在鴻臚司的陪同下,一路往王險城而來。

在匈奴的時候,東胡部為了不顯得另類,自然隨著匈奴人披發左衽,而進入遼國境內之後,盧遷便帶著人恢複了漢家裝束,將頭發用發冠束成發髻,換上直裾,除了臉上因為草原上的風沙顯得稍微有些粗糙之外,看上去與漢人貴族也沒太大區彆。

“東胡盧王帳下使者盧遷拜見遼王!”一身中原士大夫打扮的盧遷一板一眼地給劉昌行禮,劉昌含笑說道:“免禮,論起來,寡人還得叫使者一聲叔父呢!都是一家人,快快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