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牙行會有一塊地方給買賣的奴役們住,白浚沒想到符紙會一路進入這裡,裡麵還藏著這樣一個“洞天”。
他生怕耽誤工夫,直接就翻窗而入,隻見裡頭燃著各種油燈,味道古怪異常,裡頭坐了一個老人,口吐鮮血,臉色慘白,再看周圍的布置,白浚已經作出了他的判斷。
剛要上前,白浚立刻意識到不妙,他從窗口衝了出去,整間院落瞬間就落入了火海。
譚昭問白浚看到了什麼,他說是一個小孩用自己身軀點燃了裡麵油火,也正是這一場火,將院子底下掩埋著的枯骨全部曝露在陽光之下。
“你在想什麼?”
譚昭回神,道:“草民在想,這麼做,究竟有什麼意義?”
踏骨在人命之上,以淫邪手段追求長生?權勢?富貴?抑或是氣運?就譚昭目前所知,都是行不通的,除了害人害己,他想不到任何的結局。
圖什麼呀?
“你當然想不到,人瘋狂起來,從來不講道理。”
這話聽著,顯是深有感觸,身在皇家,朱厚熜什麼樣的場麵沒見過,他入京時,除了一個所謂“未來天子”的名頭,什麼都沒有,但現在,他富有天下,期間所經曆的,自然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人心啊,在紫禁城裡,都是黑的。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交淺言深實乃大忌,譚昭立刻轉移話題:“草民鬥膽,第一次進皇宮,不知可否參觀下陛下的禦花園啊?”
“嗤,這冬日的禦花園有甚好看的!”
話雖是這麼說,但朱厚熜身體還是非常誠實的,反正譚昭這會兒作錦衣衛打扮,並不用避諱什麼,又不是去逛人家的後宮。
這禦花園珍奇異寶,即便是冬日也並不單調,這粉的臘梅,白的似雪,前兩日的雪也還未消融,愈發顯得傲骨,雖然有些冷,但也彆有一番滋味。
然而,譚昭很快就為自己隨便找的借口後悔了。
“陛下,您上次逛禦花園是幾時啊?”這大冬天的,一連串的宮妃跑出來“偶遇”,也是非常辛苦了。
朱厚熜努力想了想,大概是……上次皇太後開菊花宴的時候吧,好像確實蠻久了,他摸著下巴,半點不因此內疚,甚至派人隨便將宮妃們打發走了。
譚昭:……
係統:這皇帝很有你當年風範啊,當初你也是這麼無情地將所有秀女送出了宮,哎~
[……你閉嘴!]
自己做的還不讓人說,霸道。
“好看嗎?”
譚昭老實地點頭:“挺好看的,草民想著萬一會試失利,就要回鄉種田了,等回去鄉人問起,草民也可以吹噓是見過陛下禦花園的人了。”
“……”朱厚熜難得被這接地氣的話梗住了,隨後便指著遠處道,“看到那裡沒有?”
譚昭不解地點了點頭。
“那裡日夜不斷設了齋醮,你要是考不上,朕可以考慮給你另謀一份差事,如何?”
……不如何,他雖然修道,但對當道士沒什麼想法。
“哦差點忘了,你不是道士!”
“……”哎,人在屋簷下,總要低低頭。
低頭的譚某人跟著陪聊,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僻靜處,角落裡,傳來了一個小宮女和一個小太監的宮闈密聊。
密聊的內容,是關於帝皇年方二十六,正值壯年,生得龍章鳳姿,後宮佳麗三千,卻無兒無女,這究竟是人性的喪失,還是道德的淪喪?
譚昭:……喵喵喵?!
他抬頭看了一眼嘉靖帝,這臉色可真是有夠難看的,今天除夕啊,宮裡頭忙上忙下,居然還有人派了兩個宮人來給帝皇找不痛快?
“你也覺得朕生不出皇嗣?”
……這種送命題,他不想回答。
然而非要他回答,譚昭就選了一個風險性最小的回答:“啊?有這回事嗎,剛禦花園那位穿粉紫褂子的娘娘不是早懷了龍嗣嗎?”
這下,就算是朱厚熜也有點兒震驚了:“這種玩笑,你也開得?”
“千真萬確,草民扯這種謊做什麼!”譚昭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朱厚熜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他立刻就笑了,鬱氣儘消:“好你個高中元,竟敢偷看朕的妃嬪!”
譚昭:……他就說是送命題了,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