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居安思危祖父定策,舊情難忘世子放行(1 / 2)

十八釵 暮蘭舟 7893 字 3個月前

顏五爺一震,身體僵在原地,末了,低聲道:“什麼都瞞不過母親,其實孩兒是打算將一切安排妥當後告知母親,父親臨終前百般叮囑過,不到萬不得已時,不得用此策保全顏家嫡脈,而且這事越多人知道,就越危險,萬一藏不住——全文。”

顏老太太不耐煩的打斷道:“你隻需要告訴我,寧佑這一支在不在此列就行,我一個老婆子早就活夠了,什麼樣的榮華都享過了,就是此刻閉眼也無所謂,可是寧佑他——。”

顏五爺撲通跪地,連連說道:“母親放心,父親臨終前囑咐孩兒,要好好照顧七弟,孩兒即使不念及兄弟之情,也要聽從父親囑托,否則百年之後,如何有臉去見顏家列祖列宗?”

顏五爺深知,和顏老太太講感情是不行的,索性攤出了底牌。

顏老太太果然聽進去了,她想了想,說道:“你和你九弟都是官身,肯定是走不脫的,一旦你們就要逃的跡象,打草驚蛇,恐怕兩個嫡脈都逃不出去了,所以你們絕對不能走。”

“我呢,不能走,也不想走,素兒畢竟還在京城,好歹我也有一品誥命身份在此,你父親生前那麼多學生要叫我一聲師母,除非楊閣老和肅王喪心病狂,打算和小半個官場撕破臉,打算等皇上親征回來徹底厭惡他們祖孫,他們才敢動我,我在顏府一刻,也能護一護家裡。”

“你不要對你大哥抱有多大的希望,哼,我是看著他長大的,心思陰毒的很,關鍵時刻,他會選擇自保,而不是顧全顏府大局。以前他還有過把嫡長女寧壁送給肅王做側妃的念頭,天知道他這幾年有沒有繼續和肅王勾勾搭搭?”

顏五爺忍不住說道:“大哥雖然自私,但也不會做出出賣本族的事情來。”

顏老太太搖頭道:“即便是他不出賣我們,但顏府遭難之時,他袖手旁觀自保卻大有可能!”

末了,顏老太太苦笑道:“也罷也罷,袖手旁觀就袖手旁觀吧,如果東平郡王府能護得了他,依他的聰明鑽營,還有寧瑾這個有出息的兒子,寧壁嫁的王家又是大族,顏家總算有一支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你父親看的真是長遠啊!他估計也是看出你大哥性情,所以將庶支排除在外——至於你九弟,估摸著早在他選擇從武這條路時,就放棄了他吧。”

顏五爺低頭沉默,想起父親臨終時曾經說過,“他日若真到了大廈將傾之時,我能保全的,也隻有兩枚完卵而已。切莫把所有的完卵放在一處,被人一鍋端了,就真的無力回天。”

顏老太太看著顏五爺默認的表情,內心有是一陣嘲笑,老爺子啊老爺子!你生前總是說四個兒子,要一碗水端平,可如今,嗬嗬,你自己都做不到,憑什麼也要我做到?

驀地,顏老太太想到一個問題,道:“你打算怎麼處理楊氏?”

這意思,是根本就覺得楊氏不在顏五爺的保護計劃之列了。

顏五爺沉思片刻,說道:“楊氏除了會管家理財之外,一無是處,心思不正,歹毒之極,不能做宗婦,這次絕對不能讓她攪合到父親的計劃之中。”

“否則依她的稟性,行事習慣,恐怕到了最後,睡蓮、怡蓮、寧勘,甚至柳氏和寧佑母子都要被她排擠、甚至害死——之前兩個老姨娘,顏氏和溫氏,一個隻有個庶出的女兒青蓮,另一個乾脆連子嗣都沒保住,就這樣她都不肯放過她們,必要致死而後快,孩兒實在不敢冒險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壞了父親的保全計劃。”

“楊氏就是個攪家精,孩兒必須把她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若——若到了孩兒和母親看不住的時候,她必須走在孩兒前麵。”

說到這裡,顏五爺的眼神冷到冰點,對於這個繼室楊氏,他比對原配魏氏還要絕情。

室內一陣沉默,隻聞得窗外秋風蕭蕭,落葉枯寂。

顏老太太打破了沉默,說道:“這個不難,她喝了好幾年的‘補藥’,身子早就破敗不堪,再加幾劑猛藥,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慧蓮和寧嗣也覺察不到分毫。”

以前和顏五爺密謀的,是等孩子們成家的成家,出嫁的出嫁再處置楊氏,而如今風雲突變,不能再等了。

顏老太太問道:“你表親穆家三人怎麼辦?他們大老遠投親而來,過了不到一年安生日子,他們將何去何從?”

顏五爺說道:“如今楊閣老卷土重來,顏府自身難保,孩兒是打算給他們足夠安身立命的錢財,他們願意回重慶也罷,願意去咱們南京鄉下的田莊裡避一避也罷,儘力便是。”

顏老太太點點頭,沉默了片刻,歎道:“難道我們顏家真的要抗不住這次風波嗎?!”

顏五爺麵有愧色,說道:“父親臨終前曾經囑咐孩兒,說孩兒學問有餘,但是城府不足,隻能守成最新章節。若在朝中卷入政治,恐怕會引來禍患,不若乾脆在翰林院潛心修撰《承平大典》,搜羅幾個有潛力的學生,將來大典修成,是能千古流芳的偉業,福澤顏家子弟,倘若孫子輩中有出色的,再極力栽培,將來或許有能夠入閣的也未可知。”

“孩兒聽從父親遺囑,不問政事,一心修書育人,延續父親當初擔任國子監祭酒時的清流名聲,可是如今書未修成,幾個得意的學生羽翼未豐,不堪得用,所以——。”

“唉,還是孩兒沒用,沒能居安思危,一旦京城風雲突變,孩兒除了保全幾個孩子以外,竟沒有其他應對之法。”

素兒已經嫁人,寧佑確定在保護計劃之列,顏老太太難得沒有說風涼話諷刺顏五爺,安慰道:“這不能怪你,天要變了,哪怕穿著狐裘也是會冷的,如今咱們做最壞的打算,先把孩子們送走,橫豎他們留在這裡也沒用,能夠抵擋這次風暴的,也隻有你,我,你九弟了,至於你大哥,唉,先不指望他。”

過了兩日,沈氏帶著琪蓮和寧康,並大房的玫兒,興高采烈的回南京觀禮大哥長子的婚禮去了,顏九爺貪婪的看著妻兒三個興奮的表情,暗歎果然是無知者無畏,不知下次和妻兒團聚是什麼時候——或者,有沒有機會團聚。

沈氏一行主仆十幾天走的是京杭大運河這條水路。

次日,寧祥帶著妻子韋氏,還有弟弟寧瑞一起出發,去千裡以外的福州嶽家探望病危的嶽母,他們從天津海港出發,走的是海運大船。

當天,穆家母子三人也悄然離開,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那裡。

到了第五日,最新戰報傳來,依舊是捷報,不過其內容很引人深思——聖上偶感風寒,在原地修養,魏王臨危受命,帶著聖上的佩劍破奴,連續收回兩座城池。

燕京城風傳,說聖上有意立魏王為太子,但是魏王出身低微——浣衣女所生,所以故借著親征的機會,捧出魏王,為將來名言正順立魏王為儲奠定基礎。

可想而知,在燕京監國的皇長子有多麼不安。

魏王府大門緊閉,魏王妃顏如玉撫摸著四個月大的肚子,心事重重。

次日,西城顏府一個體麵的管事嬤嬤來什刹海顏府送禮,說這是魏王妃剛剛送給父母和祖母的,老族長夫人覺得很好,就轉贈了幾個顏老太太。

說完,管事嬤嬤得了打賞就走,彩屏打開匣子,但見裡頭放著九個大蟠桃,顏老太太細看盛放蟠桃的匣子,是桃木做的。

桃者,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