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我聽不懂。
胤礽歎氣:“當初弄出玻璃座鐘的時候,汗阿瑪沒有對百官闡明我在其中的作用,卻也沒有阻擋彆人打探。因此知道這兩樣東西與我有關的人雖非比比皆是,卻也不少。但為何汗阿瑪獨獨在牛痘之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明主意是我出的,事情是我主導?”
係統:???更不懂了。
“牛痘之事,汗阿瑪大肆封賞。叔公晉一等公,劉太醫為一等伯。公比伯大,看似仿佛叔公更高一籌,其實不然。
“叔公伴駕多年,立功無數,助汗阿瑪計擒鼇拜,又與三藩戰局居中調度,此前政績便已不凡。又有上回的玻璃製造之功,若要當時封爵,也是說得過去的。
“可汗阿瑪沒有,隻賞賜金銀財帛,另提拔了他兩個兒子。此次牛痘一出,叔公雖非研製之人,卻全權由他主持。又立一功。與之前種種相加,封爵是理所應當。
“便是沒有這一回,以叔公往年政績與本事,封爵也是遲早的事。說白了叔公封爵是多年積累,水到渠成。
“反倒是劉太醫。劉家根基淺薄,可沒有一個赫舍裡這樣的家族為後盾,朝中亦無強勁助力。若沒有這一遭,他這輩子頂天了也就是個太醫院院使。你要知道,整個太醫院也不過是個五品衙門。
“可現在呢?依仗牛痘之功,一躍成為一等伯,這才是真正的一飛衝天,改換門庭。”
胤礽頓了片刻又道:“還有關鍵的一點,叔公是滿人,他是漢人!”
——這跟滿漢有什麼關係?
胤礽又扔了一把魚食後幽幽說道:“我們滿人入關已有幾十年,雖坐穩了江山,卻也存在諸多隱患。這天下滿人少,漢人多。尤其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朝廷還需要漢家學說,更需要漢族官員鼎力相助。
“再有中原百姓早已習慣漢家統治,認為漢人才是正統。我們終究是外族。便是如今百姓們安居樂業,什麼都不說,也不代表心底裡就真正認可了我們。
“加上民間還有天地會之流,如鯁在喉,芒刺在背。難保他們不跳出來蠱惑人心,煽動百姓,成為我大清的心腹大患。
“牛痘是惠利天下之舉,一旦消息傳出,便會掀起浪潮。汗阿瑪故意將我推到台前,便是要讓全天下都知道,牛痘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人弄出來的。
“有我,才有牛痘!如此,在百姓眼中,我就是神人。是他們膜拜的對象,是他們新的信仰。我是誰?是愛新覺羅家的太子!是大清儲君!”
係統如醍醐灌頂。
——你的意思是,康熙此舉意在民心?他想通過牛痘,獲得百姓對朝廷的認可,對皇家的認可?
“對!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不然你以為,什麼夢中神仙教授的故事能傳得沸沸揚揚?這可是在京師!天子腳下!此事多半是汗阿瑪的手筆。”
胤礽放下魚食,喝了口茶,接著說:“再談劉太醫。太醫院這麼多人,醫術好的不隻他一個。其中不是沒有滿人。可牛痘之事朝廷偏偏交給了他。又在研製成功後,封其為一等伯。這代表什麼?
“這是汗阿瑪在傳出訊號。不論滿人漢人,隻要有真才實學,朝廷都會一視同仁。漢人照樣可以封侯拜相。劉太醫是汗阿瑪豎起來的標杆。是在告訴全天下。皇家願意重用漢人,更願意給漢人天大的封賞。
“一等伯,看似地位不低,但沒有實權。劉太醫所任職的還是太醫院。除每年多給一份一等伯的俸祿,朝廷毫無損失,卻能用此籠絡漢官之心,何樂而不為?”
係統深吸了一口氣,驚訝莫名。
——你你你你……你……
“我什麼?你怎麼變成結巴了?彆著急,慢慢說!”
——你……你是不是在一開始就算計好了,所以才找的劉太醫?誒,不對啊!你第一次請太醫過來谘詢的時候,隻讓人去太醫院請人,沒指明請誰啊。
“我是沒有指明。但我記得那天的日子。”
——什麼意思?
“我知道每個月的那幾天太醫院都是劉太醫當值。當然,當值的太醫不隻他一個。可經常給我診脈的太醫裡,就有他一個。且他是太醫院同品級的太醫裡,乾活最多的。
“尋常平安脈,若是彆宮娘娘,或許還能得點獎賞。在我這,從沒這規矩。倒也有人不求獎賞,求的更大,想討好我謀前程的。我不但沒搭理過,還十分厭煩這種人。
“他們沒有油水可撈,又沒法走我的路子往上爬。偏偏我的身份擺在這裡,還不能觸怒我。他們自是保持不出錯不得罪最好。
“因此,若我沒提犯了什麼病,隻是尋常平安脈,來的人選,八成會是劉太醫。倘若出現其餘兩成的情況,我也會再找機會叫劉太醫。”
係統目瞪口呆,良久吐出幾個字。
——宿主,你好奸詐!
胤礽挑眉:“糾正一下你的用詞。這不叫奸詐。我這叫走一步看三步。當然,你也可以換個大氣點的說法,叫做未雨綢繆,運籌帷幄!”
係統:……
——宿主,我懷疑你在凡爾賽。
“自信點,把懷疑兩個字去掉。”
係統:……
“走吧!我們去看看稻子長得怎麼樣了!”
胤礽拍拍屁股,從涼亭欄杆上跳下來,回到毓慶宮,紮進玻璃大棚。
大步走到水稻田,他眼前瞬間一亮。
水稻開始抽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