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
太皇太後看向蘇麻喇姑:“皇上對太子生氣, 責罰太子之事可傳出去了?”
“沒有!除毓慶宮中時常在太子近身伺候的幾位,便隻有我們得了雪青的傳信知曉。”
太皇太後鬆了口氣,“那便無事了。”
蘇麻喇姑猶豫著問:“娘娘不去勸勸嗎?太子可還跪著呢!”
太皇太後輕笑:“不必!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 由他們父子自己解決吧。插手得多了,皇上可不會喜歡。
“皇上雖生氣, 讓太子反省, 卻在走前特意叮囑,沒讓此事往外傳。可見他心裡是護著太子的。這便說明太子犯的錯不打緊。既然不打緊, 以保成的聰慧,自是可以解決,不需你我操心。”
“是!”
另一邊。康熙接見了牛痘莊子上的人,是劉太醫的徒弟。莊子上一切正常, 並沒有他擔心的病情反複之情況,而且根據劉太醫的觀察,所有人都已安全過關,明日便可回來了。
這消息著實讓康熙大喜過望,帶著這份欣喜,他轉回毓慶宮,沒有直接入內,不知不覺來到窗口。胤礽側對他跪著, 神色黯然,肩膀一聳一聳地,眼淚滴答滴答往下落。
係統:……
若不是知道宿主是什麼性子,若不是親眼看著宿主上一秒還在思索晚上吃什麼,下一秒經它提醒得知康熙來了後, 眼淚瞬間落下來。它都要信了太子是真受了大委屈呢!它能說什麼?宿主上輩子不愧演員嗎?
康熙走進來, 胤礽抹了把臉, 將眼淚硬生生憋回去,哽咽著說:“汗阿瑪!”
“汗阿瑪,兒臣錯了!您……您彆生兒臣的氣!兒臣不該說那些話,是兒臣不對。”
見康熙靠近,胤礽小心翼翼揪住他的褲腿:“汗阿瑪!”
康熙歎息一聲:“錯哪兒了?”
“兒臣不該老想著賺錢,更不該說您過河拆橋!兒臣不是故意的。兒臣隻是不明白,去年兒臣想法子幫您掙錢,您還誇兒臣聰明。
“這半年來,靠著玻璃座鐘,朝廷賺了不少。往年您總犯愁,不知道哪裡又遭了雪災或者洪澇,國庫的銀子這裡得用,那裡也得用,愁眉不展。這些日子,你笑得比以前都多。
“兒臣就想著,應該是國庫豐厚,您不犯愁了。兒臣不想您辛苦,想看您多笑笑。所以兒臣才想賺銀子。銀子好。銀子多了,您就不用那麼累了。兒臣不是為了自己,兒臣隻是想幫您。”
胤礽到底沒止住眼淚,抽抽搭搭地,“兒臣不是故意說那些話。兒臣無心的。您同兒臣說過,您在兒臣麵前,隻是父親。您說讓兒臣想到什麼說什麼,不必顧忌。你說讓兒臣要把自己心裡的想法全都告訴您。
“兒臣不明白自己哪裡錯了!兒臣不知道!可您說兒臣錯了,那……那兒臣就錯了。您……您彆生氣。您說過的,兒臣還小,做錯了也不怕。您會教我。汗阿瑪,你教我好不好。您彆不要我。”
最後五個字出口,已是泣不成聲。
康熙張著嘴,啞口無言。他有一瞬間的錯愕,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居然把孩子逼成這樣!
看著眼前小心翼翼懇求,誤以為自己不要他的胤礽,康熙哪裡還會生氣。他忽然發現,胤礽說得句句在理。
胤礽為什麼想賺錢?為什麼覺得銀子好?不全是因為他嗎?胤礽賺來的銀子全都給了國庫,自己一分沒拿。他一片赤誠,樁樁件件想的都是汗阿瑪。可自己這個做汗阿瑪的呢?竟然怪他這個太子不務正業,亂了格局。
這一年來,胤礽表現得太過優秀,優秀到他都快忘了這隻是一個孩子。可他確確實實才不到七歲啊!不說他本心是好的。就算真的有錯,也該由做阿瑪的細心教導。誰家孩子生下來什麼都懂,什麼都會?自個兒不好好教養,怨孩子嗎?
康熙覺得自己忒不厚道。真正要反省的哪裡是胤礽,該是他這個父親啊!
尤其是,他整日裡不論對著朝臣或宮妃都是皇帝。做皇帝是好,卻也累。偶爾他也想私底下隻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胤礽滿足了他在這方麵的設想。所以他寵著胤礽,慣著胤礽。讓他不必忌諱言辭。
試問世上有幾個人敢當著他的麵說他過河拆橋?明明是他自己要求的,如今聽到這話,心裡又不舒服。可仔細想想,胤礽說錯了嗎?一個七歲的孩子幫了阿瑪一回,想再幫阿瑪一回,誰知得到的不是誇讚,而是責罵。他能想得通嗎?
對他而言,這不是過河拆橋是什麼?
“汗阿瑪!彆的兄弟都有阿瑪疼,也有額娘愛。兒臣隻有您。您若是不要兒臣,兒臣就什麼都沒有了。汗阿瑪!你彆不要我!”
胤礽伸出雙手,保住康熙的腰。
這一刻,康熙竟覺得自己實在不配稱之為慈父。看,都把孩子逼成什麼樣了!
“保成不哭。誰說汗阿瑪不要你了!你是汗阿瑪最出色的兒子,汗阿瑪怎麼可能不要你呢!彆胡思亂想!”
胤礽仿佛沒聽到一樣,依舊痛哭不止。
康熙無奈,隻能蹲下來抱住他,溫聲細語地哄。
這一幕讓係統看得目瞪口呆,歎為觀止。滿腦子都是:居然這樣!居然還能這樣!內心宛如有一萬匹草泥馬在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