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宮中, 胤礽早已見識過這一切,形成免疫,並不覺得如何。相反還挺滿意。大約是有他先前安插在民間的“宣傳組織”潛移默化的影響, 此事他的名字隻被輕輕帶過,並非焦點。倒是康熙愛民如子,勤政賢明的形象越來越深入人心。
陵光就不這麼淡定了,蹙著眉頭一本正經地同胤礽說:“他們弄錯了, 我不是神仙使者。書中告訴我們要相信唯物主義科學觀,這個世上沒有鬼神。
“大師也說過, 佛也好, 道也罷, 與其說是信仰, 不如說是一種寄托。天下間流傳著許多神佛故事, 卻從未有人見過他們的存在。”
順治一個出了家的和尚說神佛不存在?信佛隻是一種寄托?
胤礽嘴角抽搐,再次感歎順治這個出家人當得可真彆致!既然他心裡都清楚,為何還要放棄皇位出家呢?難道董鄂妃一死,他也心灰意冷了嗎?寄托?寄托啥?對董鄂妃的思念?
如果條件允許,胤礽是真想打開順治的腦袋,看看裡頭是什麼構造。然而他不能, 可惜啊!
係統驚悚了!臥槽!可惜?宿主你認真的!真的想給人開顱!你又不是學醫的,開了顱, 你也看不懂啊!
胤礽:……傻逼係統沒救了!
陵光唉聲歎氣地從宮裡出去, 馬車還沒到裕親王府,在半道就被人給堵了。還是一大群人。有市井百姓, 也有勳貴公子哥。
其中一部分人好奇想要看看最近炙手可熱的神仙使者長什麼模樣, 另一部分人思忖著這位可是皇上跟太子身邊的紅人, 他既然能研究出水泥, 想來本事不小。若能搭上關係,指不定能蹭好處被帶飛。
陵光唬了一跳,最後還是侍衛們護著,又請了順天府來開道,才平安回府。至此,他有了心理陰影,好幾天都不敢出門。宮裡都不來了,尚書房的課業也請了假。
對此,康熙哈哈大笑,笑完也沒勉強,轉頭又與工部的官員們商量起水泥用於堤壩修建的可能性。
胤礽很清楚,水泥可以用於堤壩,但若將防洪寄希望於這上麵,是不行的。都說鋼筋水泥,這兩個字經常放在一起,可見有了水泥,還得有鋼筋。
係統聞風而動,雀躍著跳出來。
——宿主!鋼鐵的淬煉技術了解一下!係統出品,皆屬精品!你放心,保證給予的工藝技術方案是基於目前背景條件能達到基礎上的。
——雖然因為種種限製,或許會在某些流程和設備方麵降低標準,淬煉出來的成品可能比不上後世的質量,但絕對不會相差太大。怎麼樣,高級任務來一個?
胤礽翻了個白眼:“不來!”
係統鍥而不舍。
——彆啊,宿主!水泥已經生產成功,也得到了康熙的足夠重視。後續運用與推廣並不需要你操心。你都休息兩年了!兩年才弄出來一個水泥!難道現在又想再休息兩年?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麼歇!
胤礽:“你居然還知道生產隊的驢?”
係統暴躁了。
——重點是生產隊的驢嗎?重點是你到底做不做任務!
胤礽斬釘截鐵:“不做!”
係統快哭了。
胤礽歎氣:“五台山寺裡有一口手搖式壓水泵,光哥做出來的,你還記得嗎?”
係統:???記得是記得,但這跟做不做任務有什麼關係?
“萬事開頭難!實驗研究永遠是第一個樣品製作過程最艱辛。但隻需第一個樣品成功,此後就能依樣畫葫蘆做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無數個。手搖式壓水泵既然已經被研製成功,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沒有進行推廣使用?”
——為……為什麼?
“手搖式壓水泵渾身都是金屬銅鐵組成,無法用木竹代替。因為硬度不夠,沒有高耐久性,並且深入地下的部分容易被腐蝕。你應該聽過一句話,自古鹽鐵乃官營。
“為何要官營?前者是人民日常必須,後者乃國之利器。尤其是在冷兵器時代。大清如今雖有火銃,數量卻有限,隻能作為奇兵來用,不可能全軍種配置。打仗火炮營為先鋒,但後頭的士兵手中握著還是鐵器。
“這也就是說,誰掌握了鐵礦,誰就掌握了武器,掌握了戰局的半成勝率。所以朝廷一直在嚴格控製鐵器的流出,監管鐵礦的守衛。便是為了防止有人囤鐵,私造兵器,意圖謀反。你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朝廷會同意將鐵用於大批量地製造手搖式壓水泵嗎?
“即便朝廷同意,但在保證軍需用器的前提下,又能剩多少能挪給水泵?所以想要製造出適用於防洪水庫的鋼筋,一個鋼鐵淬煉技術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全國鐵礦分布地圖以及先進的開采設備與技術。”
係統剛要開口,胤礽搶先說:“我知道這些你都有。但都是特高級任務。你覺得以我現在的能力,可以完成?”
係統悄咪咪扒拉出特高級任務的題庫,默默閉了嘴。
胤礽也很遺憾,他終究是能力不夠。即便時常說自己是天才,但他很清楚,自己隻不過是比普通人聰明些,天才兩個字還差了點。陵光才是真天才!
換句話說,他是學霸,陵光是學神!
——那……鋼鐵的淬煉技術也是很有必要的啊。
係統的語氣弱了下來。
胤礽點頭:“是很有必要。但不是現在。目前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係統:???
“我隻說不做任務,沒有說不乾活。”
係統激動起來:“宿主,你有目標了?你打算接下來搞什麼?”
胤礽點了點手中的書,“這套書我都看一個多月了,第四本都看完了,你沒發現?”
係統一低頭,發現書是從陵光手裡拿過來的那批,出自順治的空間。
它震驚了!宿主這是要去養牛還是養羊?
胤礽:……這智商,到底是怎麼蠢成這樣的!
乾清宮。
福全正與康熙彙報水泥的生產運用進程,結束後,兄弟倆不免閒談幾句。
福全說起陵光,“自從被堵了回道就不愛出門了,每天關在家裡讀書做題,也不嫌悶,反而樂在其中。若不是前兩日太子派人來請,他還不打算挪動呢。不過昨日他卻和臣說什麼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想出去看看。”
康熙一愣:“出去看看?”
福全點頭:“他是這麼說的。”
康熙笑起來:“年輕人嘛,是該出去看看,見見世麵。他那個性子,總要讓他見識見識外頭的人心。在京裡,我們縱著他,外人捧著他。他怕是一直都長不大。四處走走也好。他可有說打算去哪?”
“說是打算先去趟山東,幫太子看看新買的馬場。”
康熙怔住:“太子在山東買了個馬場?”
“是!讓索額圖幫著買的,還不小。”
康熙震驚了:“太子這是覺得京裡的馬不夠他玩?”
福全囁嚅了好一會兒,覷著康熙的麵色道:“還有一件事,不知皇上是否知曉。”
“與太子有關?”
福全回:“如今京裡都在傳,有個貴人在大肆收購草料,不論是玉米秸稈還是青草苜蓿,全都要,來者不拒。因著數量大,價錢公道,家裡有剩餘草料的全送了過去。臣覺得此事不太尋常,叫人偽裝成賣家混進去調查,發現主事之人是太子身邊的孟吉祥。”
康熙一頭霧水:“太子都買馬場了,難道還擔心馬場的草料不夠馬吃嗎?”
福全猶豫著,支支吾吾。
康熙蹙眉:“還有什麼,你都直說了吧!”
“不隻在京裡,太子似乎問索額圖要了幾個人往南去收集。還有,皇上可還記得跟著汗阿瑪的魏東?”
“自然記得。汗阿瑪去後,把他給了陵光,陵光不是買了個院子給他養老嗎?”
福全點頭:“是!但我發現他不在那處院子裡了,甚至不在京裡。”
康熙睜大了眼睛:“他去了哪兒?”
“去了青海!”
“青海?”康熙深吸了一口氣。如今青海可是和碩特部控製著,魏東去做什麼?
知道康熙大約想深了,福全忙道:“魏東看著陵光長大,兩人感情非同一般。他此番舉動必定與陵光有關,因此臣叫了陵光來詢問。
“皇上也知陵光這孩子心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說話直白,不太會撒謊。臣態度強硬之下,他不能不答,便說是替太子辦事。具體何事不肯講,臣猜恐怕也是為了草料。”
去青海買草料?胤礽要這麼多草料乾什麼!一個馬場吃得下?怕是好幾年都吃不完吧!康熙心中狐疑,點了梁九功出來:“去把太子請來!”
毓慶宮。
胤礽語重心長地交待陵光:“光哥,去了山東,你隻需負責技術製作,馬場有專人管理,你不必理會。若有需要儘管開口,他們會竭儘全力配合你。一切以製作出成果為先。馬場的主事姓唐,人稱唐老板,家中排行十九。你直接叫他唐十九便行。”
唐十九原是胤礽手下“宣傳部”的人,本來給他安排的“行商”身份隻是幌子,沒想到他還挺有頭腦,玩得風生水起。如今“宣傳部”已有新人出師,唐十九這個元老,胤礽自是打算物儘其用的。
“明麵上的事都讓唐十九去,對外你隻是去馬場散心的。”
陵光點頭。
胤礽又道:“京城孤也設了個點,但皇城腳下,耳目多,地方小,到底不太方便。孤隻打算在這邊做個樣例,方便成功後可以讓汗阿瑪了解。大本營還是要放在山東的。因此各處收集的草料,孤都會派人運過去。大概會很忙,還得勞你多費心。”
陵光咧著嘴笑:“我喜歡做研究做新東西,不費心的。”
胤礽也笑:“那光哥便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啟程吧。”
目送陵光離開,胤礽才看向一邊靜候的索額圖:“叔公還有事嗎?”
索額圖欲言又止,胤礽也不急,端著茶杯靜待他開口。
“太子,臣還沒老,可供太子驅使。山東馬場那邊的事十分緊要,唐十九到底是漢人,又過於年輕,恐做事不牢靠,會出紕漏。不如讓臣來?”
胤礽失笑:“叔公,你如今還領著要職呢,沒汗阿瑪的允許,怎能輕易出京?況且這也不是去幾天就能成的。便是讓你來,也隻能是你派人接管。”
“臣膝下二子,擔的職位都不算重要,可與吏部說一下。”
胤礽挑眉:“一個一等侍衛,一個步軍營協尉,負責皇宮與京城防守,這叫不重要?”
語氣重了兩分,索額圖自知失言,立馬改了口:“家中還有不少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