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2 / 2)

大清第一太子 時槐序 19567 字 3個月前

尤其是“心懷不軌,不孝不悌”八個字,可謂誅心。再一聯想此前剛罷免的明珠餘國柱之事,此舉幾乎等同直接言明是胤禔心存不滿,讓人彈劾太子,意在儲君,不敬太子。

更重要的是,乾清宮內發生的一切,外頭聽到胤禔哭求也就罷了,怎麼還能聽到康熙罵了什麼?擺明了是康熙故意讓人傳出來的。

此舉就是為了告訴所有人,太子地位穩固,不論誰都動搖不了。有異心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沒好果子吃。此事一出,那些關於“太子氣暈皇上”的猜測也就不攻自破了。

再看胤禔,親兒子尚且如此,外人有幾個膽子敢頂風作案?

康熙這番懲處手段,雖於胤禔身體上傷害不大,但臉麵名譽可謂丟儘了。今日之後,便是胤禔野心再大,恐怕也沒人會再上他的船。

往後皇上跟太子會不會父子生隙,眾人不知道。但眾人知道,有了在乾清宮門前罰跪之事,又有皇上親口說的“心懷不軌,不孝不悌”的結論。就算日後儲君之位生變,也與這位大阿哥無緣了。

康熙這一招等於釜底抽薪,從根本上掐斷了胤禔的妄念。

胤礽眨眨眼,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小柱子疑惑:“殿下不去看看?”

“孤去做什麼?”

小柱子:……大阿哥遭斥,就算裝裝樣子,也該去表現一下兄弟情義吧?

胤礽輕笑:“有些時候是要裝裝樣子,可有些時候,倒也不必太委屈自己。再說,孤便是去了,要怎麼做?求情?嗬!他針對孤,孤還得給他求情?孤可沒這麼聖父!而孤若不求情,難道去落井下石嗎?行了,你下去吧。”

胤礽不去,胤祉與胤禛更不會去。胤祺跟著太後,素來是不管事的。下頭的弟弟們一個比一個小。各宮娘娘更是見風使舵,察言觀色的好手。康熙“心懷不軌,不孝不悌”的斥責用詞多重啊,一個個思量過後,全盯著毓慶宮。毓慶宮不動,誰也不動。

於是除惠妃急急趕過去求情,反被康熙痛罵,強製送了回去外,後宮諸人,沒一個出麵。

胤礽莫名想到上輩子史書上的太子,隱隱有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胤禔足足跪了兩個時辰,康熙才終於鬆口,胤禔得以被奴才架著扶回東五所。

可轉頭康熙又傳下話來,令大阿哥卸去朝堂所有職務,遣回尚書房讀書。既然如此不孝不悌,枉顧君臣,心懷不軌,可見是書沒讀好,那就繼續讀吧。

胤礽:!!!

一個早已脫離尚書房的阿哥,一個早已成親的阿哥,一個早已入朝辦差的阿哥,被重新打回去讀書?原因還是康熙說他書沒讀好……

這……這連環打臉可真是……

太爽了!

胤礽看了看自己的膝蓋,又摸了把臉頰,突然覺得,好像不虧了呢。更是忍不住在心裡呐喊:烏庫媽媽賽高!

他本以為能罷黜明珠餘國柱已經不錯了。康熙對胤禔有多少父愛,胤礽是清楚的。若說宮中諸位皇子,他占了第一,胤禔絕對是第二。所以,胤礽本以為,對於胤禔,康熙最多小懲大誡,不會下重手。

胤禔的所有野心,倚仗的都是明珠。明珠是他最大的助力,沒有明珠,胤禔難成氣候。所以,胤礽本以為在康熙看來,罷免明珠已經足夠。

誰料,太皇太後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都說,做父母的,孩子犯再大的錯也情有可原。自家孩子本性都是好的,若性子壞了,也是彆人教壞的。

康熙大抵也有這種心理。親兒子都罰這麼狠了,這帶壞親兒子的人,他能放過?

於是次日,前朝再次升起波瀾,明珠都被罷免了,康熙還特意讓人傳旨去訓斥了一頓。

胤礽:……為明珠默哀,明珠實慘!

唯一值得安慰的,恐怕隻有康熙還算手下留情,顧念著他遠航海外兩年帶回來的功績,沒撤了他的一等公了。

當然,後宮更不例外。

什麼子不教父之過。康熙雖嘴上說著這種話,卻不覺得胤禔會如此是自己之過。要說胤礽是他帶大的,胤禔可不是呢。所以這必然不是他的問題,一定是惠妃沒好好教!

既然不會教,那就彆教了。

康熙一道聖旨,直指惠妃教子不當,無撫養皇子之能,特晉衛貴人為嬪,賜封號“良”。將八阿哥胤禩的撫養之權交由生母良嬪。

良嬪:……猝不及防,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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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粹宮。

芳蕊熬了湯藥端給惠妃:“娘娘,藥好了。”

惠妃一飲而儘,隻覺得滿嘴都是苦澀。她萬萬沒想到,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試探,皇上的反應竟這般大。

她素來知道皇上看中太子,可就是從前他們父子情深之時,也當不至於此,更何況現今。太子不是剛犯了大錯,惹得皇上親手懲治嗎?怎會……怎麼會這樣!

惠妃心頭痛楚,突然有些理解胤禔時常念叨的偏心了。

皇上這心偏得也太厲害了。

她本以為太子有大過,就算皇上仍舊舍不得,可胤禔在其心裡也是有極重分量的。此事便是不成,當也不會有多大代價。最多損失兩個五品小官,再不濟餘國柱受點罪。明珠未曾直接出手,又有早前遠航諸國的功績在,該能保下,更不會牽扯到胤禔頭上。

如今看來,是她高估了己方,高估了胤禔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芳蕊頗為不忍:“娘娘,事已至此,咱們得往好處想。至少您還是一宮主位,是妃位之首,皇上並沒有降您的位份,這便是說皇上對您仍是有情的。”

“有情?”惠妃苦笑,“皇上是沒降我的位份,可他把小八帶走,比降我的位份還讓我難堪!宮裡已擇養母的阿哥交還給生母,有史以來還是頭一遭!你再看看良嬪的封號。良,這是赤/裸/裸的說我不‘良’呢。”

芳蕊一愣:“娘娘,您……您是不是想多了?”

惠妃搖頭:“皇上用意何其明顯,怎會是我想多?”

她強撐著坐起來,“胤禔跪得有些久,你去給他送個藥,看看他的情況如何,順便替我傳幾句話。”

惠妃招手讓芳蕊靠近,道:“經這一遭,我在宮裡也就這樣了。若無大功,隻怕皇上再不會過來。雖仍居妃位,卻跟打入冷宮無甚區彆。但我可以忍受這些,胤禔不能。你仔細同他說,讓他棄了那些心思,好好認錯,態度誠懇些。”

芳蕊應是。

惠妃心頭苦澀,從前她不甘不忿,可如今再如何不甘不忿也沒用了。

人,得認清現實。

********

兩日後,康熙怒火消減,前往東五所看望胤禔。

胤禔不顧腿上有傷,掙紮著下床,跪地不起,義正言辭:“汗阿瑪,您說兒臣有過,兒臣不敢說自己沒有。兒臣確實做了錯事,兒臣認。可您說兒臣心懷不軌,意在儲君之位,兒臣發誓,絕無此等心思。”

胤禔一咬牙,道:“那兩本彈劾太子的奏折確實與兒臣有關,可兒臣非是意在儲君之位。兒臣隻是……隻是……”

胤禔抬頭看著康熙,雙目泛紅:“汗阿瑪,兒臣承認自己不忿,兒子嫉妒啊!兒臣嫉妒太子能得汗阿瑪偏寵。都一樣是汗阿瑪的兒子,為什麼汗阿瑪對太子尤為不同?兒臣也想跟太子一樣。

“每次太子犯了錯,撒撒嬌,磨您兩次,您就不怪罪了。可兒臣犯了錯,您總會斥責。這些也就罷了。兒臣犯錯該罰,兒臣認。可兒臣也有做得好的時候,您也會給兒臣賞賜。為什麼每回賞賜總要帶上太子。兒臣也想單獨要一份啊!

“這次知道太子有過,兒臣便生了心思,就想著,汗阿瑪是不是會因此沒那麼喜歡他,更喜歡兒臣一些。

“汗阿瑪,您說兒臣不孝不悌。兒臣確實不孝不悌。兒臣這兩日反省了許久,隻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既孩子氣又沒道理。兒臣隻看到汗阿瑪為太子的付出,卻沒看到您對兒臣的付出。

“兒臣是您的長子,您怎會不疼呢。對比下頭弟弟們,您給兒子的已經夠多了,是兒臣自己不知足。您對太子好,兒臣覺得您偏心。可是太子自繈褓中就沒了額娘,您不過是憐惜他沒有生母照顧,想把這份疼愛雙倍給他罷了。

“兒臣有您疼,也有額娘疼,加起來哪裡比太子少?兒臣也奇怪,為什麼從前就想不通呢。以至於做出……做出這種事情。

“汗阿瑪,兒臣知錯了。兒臣此後一定痛改前非,絕不會再起這等混賬心思!隻盼汗阿瑪不要對兒臣太過失望,再給兒臣一次機會!兒臣會用自己的表現證明給您看的!”

對上胤禔殷切的目光,康熙神色微動,他伸出手,思忖良久,終是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知錯就好,你身上有傷,歇著吧。”

胤禔便知,這一關差不多算是過了。至少……至少康熙不算完全放棄他。

胤禔趁熱打鐵,又拉著康熙說了許多父子過往趣事,隨後強撐著身體送康熙出門。等康熙走遠,這才顫抖著雙腿在奴才的攙扶下回到床上。

燕燕入內為其換藥,胤禔握著她的手說:“多虧了你出的主意,爺瞧著汗阿瑪聽過那些話後,神色鬆動了不少,走前還特意詢問爺的傷勢。”

燕燕輕笑:“能幫到爺就好。其實奴婢懂得也不多,隻是想著,按照我們尋常百姓家思維,兄弟爭奪父母寵愛不過是孩童意氣,總比為了家業財產鬩牆要好。”

胤禔點頭。

彈劾奏本之事,在康熙這裡已經蓋棺定論。他在禦書房否認過,效果甚微。解釋的話在康熙看來反倒成了砌詞狡辯,讓康熙對他印象更差。既然這樣,不如換個方法,乾脆認下來,隻是把原因改上一改。

單純不忿父親偏心,雖然也有錯。但總比故意構陷太子,謀奪儲君之位的罪名要小。

更何況,他誠心認錯,痛定思痛,悔不當初,之後再表現一番,把從前種種都改了。做父親的,欣慰之下自會對他改觀。

換好藥,燕燕守著胤禔睡後才悄悄退出來,為其輕輕掩上門扉,低頭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她不能有子嗣,便是如今顏色尚好,男人的情意又能支撐多久?所以她還得另辟蹊徑。比如她不但溫柔解意,還能出謀劃策幫到他呢?

大阿哥現今陷入頹勢,看似已無用,實則不然。康熙今日能親自來看他,便證明對他還是疼愛的。由此可見,這顆棋還沒有全廢。

錦上添花哪比得上雪中送炭?如今大阿哥處於低穀,正是她趁虛而入之時。經過這一遭,不論明珠還是惠妃都傳了信來,差不多皆表明事不可為,讓大阿哥歇了心思,順皇上的心意行事。但大阿哥年輕氣盛,可沒那麼容易甘心呢。這便是她能抓住的要點。

沒了明珠與惠妃相助,他還能依賴誰?唯有她,亦或是她們。

至於目前局勢,他想上位是不是癡心妄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大阿哥的態度。

此後,康熙雖未再親至,卻日日派人詢問胤禔的腿傷,又囑咐太醫用心診治,務必不能留下病根。

胤祉不解,偷偷找上胤禛:“汗阿瑪這是什麼意思?”

罰得那麼狠,轉頭又關心上了?合著前麵的事就這麼算了?

胤禛笑問:“汗阿瑪可有說免了他思過讀書?”

胤祉搖頭。

胤禛攤手:“這不就結了。”

胤祉:???

胤禛眼睛眯起來:“三哥以為發生這樣的事,汗阿瑪對大哥懲罰手段這麼狠,為何仍保留惠妃娘娘的位份?”

這點胤祉還算清楚,他嘴角一抽:“汗阿瑪在維護大哥最後一絲臉麵。”

“對!汗阿瑪此舉非是因為惠妃娘娘,而是因為大哥。於惠妃娘娘而言,雖仍是妃位,居鐘粹宮,卻還不如褫奪妃位呢。即便打入冷宮,也比如今強。因為倘若降位入冷宮,便算是懲處過了。待他日事過境遷,她或許還有起複的可能。

“汗阿瑪留著她的妃位,反而比入冷宮還不如。因為這就代表,在汗阿瑪心裡,她所做的事,所犯的錯,沒有過去的可能。她這輩子不在冷宮,等同冷宮。

“但對大哥來說,就不一樣了。都說母以子貴,子以母貴。嬪妃的兒子與貴人答應的兒子是不同的。而嬪妃之中,嬪之子與妃之子又有不同。惠妃再失聖寵,總歸名義上還是妃。大哥就還是妃之子。”

胤禛一邊解釋,一邊親手給百福喂食,“汗阿瑪讓大哥跪在乾清宮門前,又把他遣回尚書房讀書,算是大大打了大哥的臉。若再奪了惠妃娘娘位份,大哥就什麼都不剩了。你覺得大哥還有臉見人嗎?

“除非大哥心誌堅定不為外物所擾,否則隻怕會頹廢沉迷,鬱鬱一生,再也振作不起來。汗阿瑪若不想毀了大哥一輩子,就會適可而止。

“尤其這宮裡頭多的是跟紅頂白之人。若真如此,隻怕連內務府的奴才都會覺得大哥失勢,敢欺辱到他頭上去。

“保留惠妃娘娘位份也好,如今去看望大哥,賜藥關心也罷,汗阿瑪都是在告訴所有人。他惱怒大哥所做之事,但並沒有放棄這個兒子。兒子還是他的兒子,他可以打可以罵可以罰,彆人不能動更不能給臉色。

“當然汗阿瑪也是在給大哥機會,對其以觀後效。若大哥真能知錯認錯,痛改前非,敬重二哥,不生異心。這事在汗阿瑪心裡早晚會過去的。”

說完,胤禛一歎:“汗阿瑪為大哥也算用心良苦了,就是不知道大哥能不能理解他這番心思。”

胤祉眨眨眼:“你覺得大哥會就此收了心思,乖乖誠服於二哥?”

胤禛:……有些事情放在心裡就好,倒是不必這麼直白說出來。

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尤其這些年比鄰住在西五所,二人院子就隔了一堵牆,幾乎日日來往,默契總是有幾分的。瞧他這副神情,胤祉立馬會意,輕咳兩聲揭過去,又想起一事,語氣泛酸:“汗阿瑪對二哥自不用說,對大哥也是儘心儘力,我跟你算什麼?”

胤禛抱著百福的手一頓,無語望過去:“要不你想想下頭的弟弟?”

跟下頭的弟弟一比,他跟胤禛好歹排行靠前,在汗阿瑪心裡總要多幾成分量,得到的寵愛也高一些。

胤祉:……嘖,果然得有對比,不能跟上麵的比,跟下麵的比總行吧。嗯,瞬間心裡舒坦了。

胤禛偏頭偷笑。

數日後,胤禔傷愈,重出東五所,一改此前的態度,對胤礽極其恭敬,對其他兄弟更是關懷備至。在尚書房讀書非但沒有怨言,反而比以前更加努力。

甚至在明知如今的尚書房已經經過幾次調整,現今政策在理科學科目上采取自主選擇的情況下,主動挑了胤礽的課。課堂之上認真聽講,勤學好問,對胤礽這個老師敬重有加。

從前的那份倨傲,尤其是麵對胤礽教學的那絲抵觸與不服半點也瞧不見。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去仙界靈池洗筋伐髓了一般。

胤礽甚至有一瞬間的錯覺,胤禔莫非被人穿越了?

胤祉與胤禛同樣想到這點:大哥怕不是被人調包了吧?

太不真實了!三人都表示有些適應不良。

但胤礽很快調整過來,不管什麼原因,胤禔不鬨事,他就省心。至於其他?重要嗎?懶得管他!

胤祉卻在私下裡拉著胤禛打賭,賭的內容是,胤禔這種行為能裝多久。沒錯,他們一致認為胤禔是裝的。狐狸裝得再像人,早晚也會現原形。

胤祉壓了十兩銀子賭一個月。胤禛同樣壓十兩銀子賭三個月。

一個月過去了,胤禔沒現原形。

三個月過去了,胤禔沒現原形。

半年過去了,胤禔沒現原形。

一年過去了,胤禔依舊沒現原形。

最初的賭注被胤礽這個莊家通吃,全部收入囊中。

胤祉&胤禛:……二哥不講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