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古麗走後,胤礽未曾回宮,而是先去了趟裕親王府。
福全很是疑惑:“太子可是有事到訪?陵光還在學院未歸,今日入學考核,他恐是還在忙,太子應該知道,怎得太子不去學院嗎?”
“去了,那邊井然有序,用不著孤。孤這次來不是找光哥的,而是來找皇叔的。”
“太子有何吩咐?”
“談不上吩咐。孤是想勞煩皇叔出麵同福晉說一聲,請她幫孤一個忙。”
福全更奇怪了,太子居然有事請福晉幫忙?福晉能幫什麼忙?
“皇叔應該知道,前些天塔吉古麗被人栽贓入獄,我出手讓順天府揪出了真凶。雖說順天府尹不會亂說話,衙門內除他之外,其他人也隻是知道塔吉古麗與大人物有關,不知大人物究竟是誰。但此事動靜有些大,勢必引起各方猜疑。
“孤不想讓人傳出孤與塔吉古麗的閒話,也不想看到外頭把事情猜到彆的男人身上。因此想請福晉出麵,邀塔吉古麗進府說說話。”
福全瞬間明了:“太子是想讓大家以為塔吉古麗身後站著的是裕親王府,此次是福晉出手助其洗冤。”
“不隻這一次。”胤礽搖頭,“她那醫館共收容十一人,皆是老弱婦孺。她若想護住這些人,單靠自己是不成的。所以孤想借福晉的名義用一用,若福晉與她談得來,可做個忘年交。
“若福晉與她談不來,也不必勉強,不用親自出麵,偶爾讓下人接她過府坐一坐,或是派下人往醫館送幾回東西,營造出塔吉古麗與裕親王府交好的表象即可。”
這意思很明確,他要的隻是這個表象。內裡如何,福晉不願,他不強求。
福全躬身:“臣明白了,回頭就交待福晉。”
胤礽鬆了口氣:“那便多謝皇伯父了。”
這廂胤礽剛走,福全便叫了心腹總管上前:“至微醫館安插的釘子可以退出來了。”
心腹一頓:“不必監視了嗎?”
“塔吉古麗既然已是太子的人,我們便不好再插手,尤其還是監視這種事。退出來吧。”
心腹笑道:“這倒是好辦。當初安插探子時便考慮到或許有一日用不著她的情況,因此給她設定的身份是早年遇災,流亡途中與親人失散的孤女。如今隻需派兩個人假扮其父母,裝作是無意間找到她,將她接走即可。”
福全點頭同意了這個方案,又轉入內院尋福晉商議。
西魯克氏聽到太子要求之時,愣了半晌,忍不住問道:“太子既然看重這位白姑娘,怎不收入東宮?”
“誰知道呢。太子的想法素來與彆人不同。這事皇上都不管,我們做臣子的哪能插手?太子怎麼說,我們怎麼做就是了。”
說道皇上。福全想到前些天康熙得聞此事的態度,很是無語。就康熙那模樣,整一個欣喜於自家孩子終於“長大”了的老父親,管個屁啊。隻要太子不亂了祖宗規矩,放東宮還是放外麵,他才不在乎呢。在他看來,就是一個給太子逗趣的玩意,太子高興就好。
西魯克氏頷首:“妾身知道了。”
福全走後,嬤嬤蹙眉:“太子這是什麼意思?老奴有些看不懂了。為一個平民女子,居然親自過府請親王福晉出麵,這女子好大的派頭呢。太子……”
塔吉古麗她尚且能議論兩句,一國儲君是萬萬不敢多嘴的。最後連個字吐出,後頭的話到底沒有出口,壓下這點,提議道:“太子既然說福晉不必親自出麵,不如奴才尋幾樣東西送去至微醫館吧。”
西魯克氏輕笑搖頭:“太子確實是這麼說,王爺也沒有彆的叮囑,但我們卻不可這麼做。”
嬤嬤疑惑。
“嬤嬤,咱們這位太子雖然年少,可這些年做出多少驚天動地的事情。陵光素日裡同他交好,彼此來往密切,你也見過他幾回,瞧著他可是色令智昏之人?”
嬤嬤心弦一緊,瞅了眼四下無人,鬆了口氣。說太子色令智昏,不要命了。
西魯克氏又道:“太子從未對哪個女子這般特彆。我聽王爺說起過,這位白姑娘原是準噶爾送過來的,天人之姿。可要說太子是看中了她的美色,當年她剛入京時,怎沒看中?數年後再來看中?”
嬤嬤想了想,“許是因為當年太子還小,沒開竅?”
“就算如此。但身處皇室,多少美人沒見過,再漂亮又能有多漂亮?”
嬤嬤更是奇怪了,“那福晉是覺得……”
“我不知道太子究竟在想些什麼,但我總覺得太子看重這位白姑娘,非是因為容貌,這位白姑娘身上恐有其他過人之處。況且,我並不覺得太子會因一個女人行如此出格之舉。”
為一個民間醫女,勞動親王福晉。確實算出格了。
“或許太子舉動背後有深意呢?”西魯克氏看著嬤嬤,嘴角揚起,“我也想看看這位白姑娘有什麼特彆。”
嬤嬤躬身應是:“那老奴去準備帖子,請白姑娘入府?”
“嗯。”西魯克氏握住嬤嬤的手,“嬤嬤自幼照顧我,你的心思我明白。你也彆覺得讓我特意去給一個醫女做臉是委屈了我。嬤嬤,她既然能被太子看重,就絕不是普通醫女那麼簡單。我們不能再以她先前的身份看人。”
嬤嬤哪裡還會不明白她的意思:“福晉說的是,老奴記住了。一定注意,對這位白姑娘客氣些,也會交待下頭的人,若在外遇上,多給幾分臉麵。”
西魯克氏鬆了口氣。嬤嬤是看著她長大的,所思所想皆是為了她。這份心她明白。但她可不想因為一些沒必要的緣由使得底下人對這位白姑娘不尊重。到底是太子的人,一國儲君的麵子總要給的。
更何況,她是真的對這位白姑娘有些好奇呢。
第二日,塔吉古麗便收到了裕親王府的帖子,瞬間明白了胤礽當日所說的解決是什麼意思。有裕親王府的招牌,旁人自是不敢再對至微醫館出手。而有親王福晉擺在明麵上,她也可保名聲清白,不必承受諸多流言蜚語。
第三日,塔吉古麗前往裕親王府赴宴。
第四日,又收到了胤礽送過來的三位紡紗能人,兩位會做紡機的工匠,就此下定決心,發揮出頭懸梁錐刺股的毅力與精神,誓要把紡機學懂學透。
太子待她如此,她怎能辜負太子。
另一廂,胤礽與陵光等人緊鑼密鼓的閱卷也已經進入了尾聲。此次考核共三門,一門經史,一門算學,另一門理化。
前一門胤礽沒管,第二門有他插手,很是加大了算學的難度。第三門理化更是他主持出卷。題目尚算簡單。畢竟考慮到眼下的情況,胤礽也沒想著這些學子能考出多好的成績,隻是想摸個底。因此早就放出話,這門不算入總成績。
也就是說,不論考得如何,這門的分數都不影響入學結果。有這個前提,眾人答題就隨意了許多。可能是沒了壓力,解答起來也更為大膽,敢於答,敢於寫。
有些人的答案看起來南轅北轍,很是讓人哭笑不得;但也有些人寫得像模像樣,頗有幾分基礎與天賦。
四月初九,所有考卷批閱完畢。胤祉與胤禛幫著按分數排序,劃出界限,將合格名單整理出來。
四月初十,名單放出,幾家歡喜幾家愁。
四月十五,景山學院第一批學子正式入學。
四月二十,胤祉與胤禛二人的鋪子選在同一日開張。火鍋店與奶茶甜品店聯合搞了三天開業大酬賓活動。在火鍋店可以直接點奶茶,且能獲八折優惠,而在奶茶甜品店購買兩款產品以上,也可獲得火鍋店的八折優惠卡。
大清本有熱鍋子,可胤禛的火鍋店同尋常熱鍋子並不相同,十分新鮮。奶茶甜品店對如今的人們來說,更為新鮮。加之街道上隨處可見的宣傳標語。火鍋店與奶茶店自打一開業,就吸引了京師人民的眼光。
胤礽看著這熱鬨的場景,私下偷笑。胤祉與胤禛兩個,也算是把他做生意那套學了個七七八八了。
廂房。
忙碌了大半個月,考核的事情終於結束,新生入學,眾人難得聚在一起輕鬆輕鬆。酒過三巡,胤祉打開窗戶想通通風,畢竟吃火鍋這種事,味兒有點重。
胤礽轉頭看向陵光:“你七月就要大婚了,正好如今景山學院新生已經入學,忙碌的時刻過去,一切漸漸步入正軌,不如我給你放一陣子假?”
去歲上元節後,陵光的親事就提上了日程。因為此前在胤礽與陵光不知情的時候,康熙與裕親王就早已對他們的親事上了心,因而等正式動作起來,速度很快。三月就由康熙下旨,賜婚,隨後又封陵光為和郡王。
和郡王福晉出身郭絡羅一族,乃是宜妃的侄女,日後那位鼎鼎大名的八福晉還得稱她一句堂姐呢。嘖,這緣分呦。
鑒於陵光年歲漸長,比他小一歲的胤禔都已成親了。他還光棍著。康熙下令著禮部與欽天監挑日子,選中了今年七月初三。
初封即為郡王,明眼人自然知道這是因為陵光的功績之故,自他入京,被裕親王收為義子,此後水泥、紅磚、青貯飼料、豬飼料等哪一項沒有他的參與?哪一項沒有他殫精竭慮?可以說,太子之下,無人能及得上他這份功勞。
而這份功勞,如何擔不起一個郡王?
康熙特意挑在定親的時候下旨加封,賜號為和,便是選的雙喜臨門之意。
可偏偏有那等看不清真相,不明就裡的人,想法就截然不同了。
關於陵光的身世,外界猜測一直未曾中斷。此事一出,流言再起。
試想名正言順的皇長子胤禔還是個光頭阿哥呢,這位不過是裕親王的“義子”,反倒已是郡王。再看皇上對他的各色賞賜。這待遇,幾人能有?
於是,有關陵光為康熙私生子的說法再度在民間流傳開來。
不過在經曆過一回之後,宮裡眾人都很淡定。尤其康熙,甚至有幾分順水推舟之意。畢竟陵光功績不小,若擔個“皇子”的名頭,對自個兒在民間的聲望反而更有利。
這種態度,在某些人看來,就成了默認。以至於如今,私生子之說愈演愈烈。
讓胤礽驚訝的是,當初為一句“神仙使者”還跑去跟人理論的陵光,這次直接躺平,不管外頭流言傳成什麼樣,他該乾嘛乾嘛,半點沒受影響。
此刻,陵光聽聞胤礽的話,連連擺手:“不用了。”
“大婚一輩子也就這一次,有得忙呢,你再管景山學院這一堆事,應付得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