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1 / 2)

靜樂徑直走?到了皇帝的跟前,笑著問候道?:“秦老爺,您今日怎麼有興致出來踏秋?前陣子還聽說您病著呢。”

先前,為了誰出去迎楚元辰的事,朝堂上曾鬨過一波。

照理?說,沒有太子,皇帝親自去會更顯鄭重,曆史上也有過先例,並傳為佳話,但是,皇帝宣稱龍體抱恙,最後才定下了昭王。

皇帝的麵色沉了沉。

靜樂當了這麼多年的質子,早就知道?皇帝的底線在哪裡,絲毫不怵地?直擊弱點:“這眼看著辰兒就要?回?來了,薛叔叔該停靈在哪兒,您病了這麼久,都還沒給個準話呢。”

皇帝:“……”

他“啪”的一聲收攏了手中的描金折扇。

靜樂拂了拂衣袖,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倒是覺是太廟不錯?”

“荒唐!”皇帝慍怒,脫口而出,“靜樂,你大膽。”

他的眼神陰側側的,冷聲道?:“薛重之勾結南懷,死有餘辜,有何臉麵停靈太廟,再見先帝和太/祖太宗的麵!”

“勾結南懷?”靜樂麵不改色地?說道?,“您要?不要?當著天下人的麵,好好論論薛重之是怎麼死的?”

皇帝捏緊了扇柄,折扇毫無節奏地?敲擊著掌心。

先帝當然也想?把?薛重之定為謀逆,以絕後患。但是,總不能?三個藩王全都先後謀逆吧,這實在堵不上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他更不想?將?來在野史上被人說嘴。

他慍怒道?:“薛重之停靈在何處,禮部自會有所安排。”就輕飄飄地?要?把?這個話題揭過。

盛兮顏若有所思,接口道?:“郡主。我聽說,嶺南王府被南懷人火燒的那一日,可嚇人了!有數萬蝗蟲出現在了堪古城的上空,就跟黑雲一樣,把?整片天空都遮住了,天昏地?暗。百姓們都說是因為嶺南王薛氏一門死得無辜,又是滿門忠烈,連上天都在為之哀嗚。”

皇帝的心頭一顫,臉色陰沉的仿佛能?夠滴下水來。

靜樂一唱一搭道?:“是啊。顏姐兒,你那個時候還沒出生,怕是不知道?,那一日,湛古城上方,蝗蟲聲聲,漆黑一片,有如鬼域,據說,薛氏滿門和所有死在火海中

的百姓全都化為了厲鬼,要?向?害死他們的人複仇……”

“夠了!”皇帝冷聲道?,他的呼吸略顯急促,似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眼神也跟著有些飄忽。

“秦老爺,您怎麼了?害死薛重之滿門和堪古城百姓的是南懷人啊,他們要?複仇也該找南懷才是。”靜樂含笑,毫不避讓地?直視著皇帝。

“原來真是這樣啊。”盛兮顏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撫掌道?,“這次楚世?子扶靈進京,說不定上天也能?有所感召,有如當日湛古城那般,烏雲蔽日,蝗蟲過境……”

皇帝的胸口起伏不定,氣急反笑道?:“好啊。那我就等著,是不是會有這麼一天!”

真是好,好啊!盛家的這個丫頭不知道?是怎麼養出來的,跟鎮北王府倒是絕配!一樣的目無君上。

皇帝怒意翻滾,直接拂袖而去,一眾人等趕緊跟上,心中都是無比忐忑,可想?而知,皇帝在這裡吃了癟,一會兒定是會雷霆震怒的。

蕭朔鳳眼微眯,若有所思,正要?離開,他的神情突然一頓,目光落到了盛兮顏腰間的那塊麒麟踏祥雲的羊脂白玉佩上,瞳孔微縮,尾指不經意地?顫動了一下,素來掩飾到完美無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愕。

那一瞬間的微妙變化,沒有惹來任何人的注意,他轉身跟上了皇帝,很快就走?遠了。

可算是把?皇帝給氣走?了!

靜樂就是要?把?人給氣走?,不然就她們兩人還真不好攔。鎮北王府和皇帝早就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了,靜樂太了解他了。在皇帝沒有抓到把?柄之前,自己隻是口頭上氣氣他,他這般好麵子,也不會拿她們怎麼樣。若是讓他拿住了把?柄,就算她恭恭敬敬,做小伏低,他也一樣會要?她們的命。

既然如此,又有何可懼?!

顯然盛兮顏也很明白自己的意圖,靜樂越發?樂了,她拉住了盛兮顏的手,含笑道?:“我們回?去。”

盛兮顏笑得開心:“郡主,您怎麼來了?”幸好靜樂郡主來了,要?不然,她還不知道?要?怎麼把?皇帝弄走?呢。

靜樂邊走?邊說:“我早上收到了口信,說是阿辰已經先行一步到了京城

,有人向?皇帝通風報信,皇帝正要?來堵人。”她簡單地?說了一下,“所以,我就趕緊來了。剛一到莊子,就看到丘婆子匆匆跑來,說是你被皇帝攔住了……”

靜樂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站住了腳步,拉著盛兮顏手,對著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上次我就覺得你的身上缺了點什麼,這下可算是想?起來了!”

她把?腰上的馬鞭解下,往她手上一塞,這下滿意了:“小姑娘家的,身上沒人稱手的武器可不行,這馬鞭你先用著,就算不會玩,也能?拿來唬唬人,免得總有人覺得你好欺負。這馬鞭是我母妃當用過的。”

盛兮顏捏著手上的馬鞭,呆了呆,又連連點頭。

她曾經以為女兒家活一輩子,也就隻能?困在四四方方的內宅,管管闔府的衣食住行。但是,現在她覺得其實應該還有更多的可能?。

盛兮顏由著靜樂把?馬鞭了掛在了自己的腰側,開開心心地?跟著她回?去了。

“娘。阿顏。”

楚元辰正在院子裡等著,見到他們回?來,他眼睛一亮,三步並作兩步地?過來了,那雙與靜樂相似的桃花眼中溢滿了歡喜和想?念,幾?乎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靜樂至少?已經四五年沒見到兒子了,日日夜夜都在想?,想?他一個人在北疆會不會害怕,想?他會不會怪自己把?這麼重的擔子都推到他的身上,想?他會不會受傷……一時間有些怔怔的,第一反應是,幸好兒子模樣沒長歪,跟記憶裡的一樣,應該不會被兒媳婦嫌棄,第二反應就是……

“長高了。”靜樂喜極而泣,她抬手比了比,“上次你還與我一般高呢。”

這麼說著,眼淚就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她的阿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已經長大了。

楚元辰隻笑著,嘴角的笑容還是一樣的漫不經心,說道?:“彆哭了,妝花了會醜的。”

靜樂:“……”

她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抬手屈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就像他小時候一樣,楚元辰還很配合的微微俯下身。

靜樂菀爾一笑。倒是少?了一些離彆多年的生疏。

“娘,阿顏,先進去坐。”

楚元辰攙著靜樂走

?了進去,又問盛兮顏道?:“沒事吧?”

聽說皇帝為難,楚元辰本?是要?過去的,但因為靜樂已經去了,才勉強按耐了下來。

盛兮顏搖搖頭,笑吟吟地?把?經過說了一遍,當聽到“蝗蟲”的時候,楚元辰沉吟了片刻。

靜樂隨口問了一句:“阿辰,是你讓人來給我傳信的嗎?”

楚元辰若無其事地?應道?:“是啊。”

靜樂不以為異,倒是盛兮顏心裡明白,這傳信的怕不是楚元辰,而是蕭朔吧。楚元辰不可能?知道?皇帝會來,不然也不會毫無防備。

思忖間,就回?了堂屋,等到各自坐下後,靜樂定了定神,開門見山地?說道?:“阿辰,我和你父親和離了。”

她的目光直視著楚元辰,毫不避諱地?又補充道?:“準確的說,是我休了他。”

休了?盛兮顏眉尾一挑,這麼說來,蝕心草果?是江庭的手筆!?

靜樂其實還沒有做好準備,她原本?還是想?著楚元辰要?五天後才能?回?來,沒想?到,會提前見到他。一路過來的時候,她想?了又想?,覺得還是不能?拖延,她不想?和兒子之間留下什麼嫌隙和誤會。

楚元辰隻露出些許的驚訝:“出了什麼事?”

他的語氣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但是,盛兮顏卻留意到他的麵上那一閃而過的慍怒。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慍怒並不是對靜樂的,而是對江庭的。

盛兮顏還記得楚元辰上一次回?京,是瞞著靜樂的,就連後來傷得這般重,都沒有去鎮北王府暫避。她原以為是不想?讓靜樂擔心,但後來想?想?,當時連楚元辰的死訊都傳回?來了,還有什麼能?比下落不明和身死更讓靜樂擔心的呢。

除非是實在不能?說……

難不成這江庭不但給靜樂郡主下藥,還做了什麼讓楚元辰如此防備的事情?

靜樂放在膝上的雙手在袖中緊捏成拳,語氣平靜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隻掩去了盛兮顏的這一部分。

楚元辰點了點頭,說道?:“就照娘說的做吧。”

靜樂眼中一喜,幾?乎不敢相信地?脫口而出:“你同意了?”

楚元辰與她四目相對,烏黑的桃花眼清澈如明鏡,笑著反

問道?:“我為什麼不同意?”

枕邊人一心要?自己的性命,這換作是誰都忍不下去。按照大榮的律法,若是蓄意殺夫,可判絞刑,總不能?反著來,連休夫都不成?

靜樂明顯鬆了一口氣,愉悅的笑容從唇邊一直蔓延到了眉梢。這幾?天來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其實就算楚元辰真的不同意,她也會執意如此,但她真不想?為了江庭,和兒子鬨得不痛快。

楚元辰的支持對她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靜樂端起茶盅,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後,又道?:“我想?讓江庭搬出王府。”

楚元辰隻說:“您做主就行。”

靜樂的眉眼皆是笑意,果?然不再提江庭,話鋒一轉,問道?:“紀明揚怎麼樣了?”在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的聲音略微停頓了一下。

“精神還不錯。”楚元辰笑道?,“剛剛吃了一大碗粥,也沒吐,體溫又降了一些,也不出汗了。”

這既是說給靜樂聽的,也是說給盛兮顏聽的。

盛兮顏笑眯眯地?說道?:“我就說嘛,命保住了。”她小巧的下巴高高昂起,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楚元辰捧場地?鼓了掌,讚道?:“阿顏說的是。阿顏最聰明了。”

盛兮顏被誇得兩眼彎彎,比旭日還要?燦爛的笑容更顯明媚。

這兩人的熟稔簡直連瞎子都看得出來。靜樂挑了下眉梢,扭頭去看楚元辰,後者對她眨了下眼睛,示意一會兒再跟她說,於是,就很默契的什麼都沒問,隻暗暗點頭,心道?:沒想?到她兒子不著調歸不著調,倒還挺會哄女孩子了。這下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