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2 / 2)

江庭畏縮了一下,又外強中乾地喝斥道:“你們在做什?麼?退下!”

侍衛們不退反進

,往前?走了兩步,江庭反而被逼得向後退去,他柱著拐杖,本來行動就不便,這一退,差點就摔倒。

趙平連忙攙扶扶住他,嚷嚷道:“你們敢對儀賓無禮!就不怕郡主讓你們都滾蛋嗎!?”

鎮北王府的侍衛們全都是見過血,殺過敵的,自然不會去與一個長隨一般見識,就如同在沙戰上,能舉刀的時候,誰也不會先去跟敵人吵上一架。

他們拿著劍,擋在院門前,一副誰敢往前?再?走一步,就拔劍的架式。

見江庭這番惺惺作態,蘭嬤嬤不由陰陽怪氣地說道:“江大爺,你休書也拿了,還擺什?麼儀賓的架子?這不是瞧不上我們王府,生怕我們連累了你嗎,怎麼現在反就賴著不走了呢。拿上休書,該上哪兒上哪兒去。”

江庭臉色一白,不等他開?口,蘭嬤嬤又道:“姑娘家嫁人還有?嫁妝呢,您當日進了咱們王府的門,連身上的喜服都是王府置辦的。郡主念在二十?餘年的情份上,許江大爺把你自個兒的衣裳帶走,趕緊理理,免得天黑宵禁,還得再?多住一晚,指不定這一晚上,您就被連累喪命了呢。”

江庭的臉色越加難堪,休書在他的手裡?幾乎都快被捏成團。

江家隻是普通的農戶,靠幾個姐姐先後出嫁,才給他攢到了讀書的銀子。他剛來京城時,的確一無所有?。可這二十?多年來,他的體麵和尊貴早就是刻到骨子頭裡去了。

蘭嬤嬤這番話,簡直就像生生把他的衣服剝下來,讓他赤身露體站在在所有?人的麵前。

江庭實在忍不住下去,抬手指著蘭嬤嬤,脫口而道:“你!你……刁奴!你怎麼敢……”

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蘭嬤嬤讓江庭實在難以接受。

他在鎮北王府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江庭本來以為前幾天的慢怠已經是他人生的極限,沒想到,還遠不止如此。

“彆東指西指的,江大爺。”蘭嬤嬤冷笑道,“你從前是郡主的夫婿,是主子,我稱你一聲儀賓,如今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還敢在我麵前囂張。”

“你的尊貴都來自郡主。”蘭嬤嬤一針見血道,“沒了郡主,你什?麼都不是。”

江庭死死地咬著後槽牙

,還是那句:“我要見阿嫵。”

“你還是省省吧,”蘭嬤嬤冷漠地說道,又向侍衛們含笑道,“江大爺看來也沒什麼要收拾的了,就快些送他出門去,咱們鎮北王府對江大爺來說是龍壇虎穴,怎麼能讓他繼續受苦呢。”

侍衛應聲道:“放心吧,蘭嬤嬤。”

蘭嬤嬤道了聲辛苦,就回去複命。

江庭才不管彆的,不管不顧地嚷嚷道:“我要去見阿嫵!”

侍衛們自然不會被他得逞,做了個請的動作,就道:“請隨我們出府。”

江庭理都不理他們,柱著拐杖就要往外衝,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堵住了他的嘴,一人架著他一條手臂就往外拖去。

江庭受傷後,就被挪過院子,如今住得偏僻,又離王府的側門很近,侍衛直接把他往側門拖,免得驚擾到王府裡?的主子。

這剛拖到一半,楚元逸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見到這情形,他驚住了,大喊著,“快放我開?我爹。”

“二少爺。”侍衛的手並沒有?放開,“這是郡主的吩咐。”

“不可能。你們先放開我爹。”楚元逸抬手去扯侍衛的手臂,侍衛往後退開?了一些,依然沒有?鬆手。

楚元逸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又驚又怕。

被捂著嘴的江庭死命搖頭,向楚元逸不停地使眼色。

楚元逸明白了,說道:“我去找我娘。你們不許走!”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內院跑去,氣喘籲籲地直接衝到了靜樂麵前。

他草草行完了禮,連忙說道:“娘,為什麼要把爹趕走?!”

靜樂皺了下眉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楚元逸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我自己看到的!”他拉著她的衣袖,急急忙忙地說道,“娘,爹他慘極了,腳也斷了,現在走不了路,不要把他趕走好不好?”

靜樂歎了口氣,招手讓他過來,說道:“逸哥兒,娘跟你說過,我與你爹和離了,和離了自然就不再?住在一起。”

楚元逸年紀還小,也就十二歲,又不似楚元辰從小就要肩負重任,再?加上楚元辰長年不在身邊,靜樂對他難免寵溺了一些。

她能果斷的把休夫的原因告訴楚元辰,可一旦麵對楚元逸天真懵懂的目光,就有些不忍心

。作為母親,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猶豫了,這一猶豫,就拖到了今天。

楚元逸呆了呆,靜樂的確與他說過和離的事,他隻當他們是在吵架,以為說說而已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現在,見靜樂鄭重的表情,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弄錯了。

“娘,能不能彆和離?”楚元逸捏著她的袖子搖了搖,“可不可以?”

“不行。”靜樂拒絕了。

有?些事再?殘酷也得撕開?,靜樂從來沒有?想過要瞞著他真相。

她暗自歎息,說道:“逸哥兒你也長大了,你先坐下,娘慢慢跟你說。”

“慢慢說就來不及了。”楚元辰緊緊拉著她的衣袖不放,退而求其次地說道:“那……你跟我去見爹爹,見他一麵,好不好?”

他滿臉祈求,天真地希望他們倆隻是有些口角。等到娘看到爹傷得那麼慘,還要被人趕出去,說不定就會原諒他了。

靜樂終於還沒有甩開兒子,跟他一同走出去。

江庭這會兒已經被侍衛們拖到了側門。

見到靜樂來,江庭的眼睛一亮,死命掙紮著搖頭,被捂著的嘴裡發出“唔唔”的聲音。

靜樂示意侍衛們放開手,江庭整了整衣襟,又把拐杖柱好,含情脈脈地看著靜樂。

就算斷了腿,又被禁錮,江庭也沒有忘記時常打理自己,除了有?些狼狽,依然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

“阿嫵。”江庭深情款款地向靜樂道,“你終於肯來見我了嗎。我等你好些天了……我們談談可好?”

靜樂問道:“你想與我談?”

“阿嫵。”江庭凝視著她,眼中仿佛含著萬分柔情,“我知道我曾經有?一些不該有的念頭,你要恨我也是應該。我早就後悔了,真的!阿嫵,我們都成親二十?幾年,你看看阿辰,你再?看看逸哥兒……”

“逸哥兒,你先回去。”靜樂向著楚元逸說道,“你讓我過來,我就過來了,你也我的聽話。”

就算要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楚元逸,靜樂也打算和他坐下來慢慢說,而不是讓他站在這裡?,一知半解地聽著,讓殘酷的真相直接在他麵前被扯開。

楚元逸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楚元逸一走,靜樂就直視著江庭,臉上

冰冷至極:“你敢不敢再提一句阿辰?”

江庭的心裡?“咯噔”了一下,臉色未變道:“阿嫵,阿辰今日回京,我都沒能去接,正等他回來呢,等他回來,我們一家就能在一塊兒了,你不是一直都這麼希望的嗎?”

靜樂當然是這樣希望的。那個時候,她希望的是一家人都在北疆,而不是京城,京城不是她的家。

也是,江庭從來就沒有了解過她。

靜樂拂了拂衣袖,淡聲道:“阿辰書架暗格裡的東西是你動的吧?江庭啊江庭,你都想把阿辰送上絕路了,我真是好奇,你打算怎麼麵對阿辰?”

“你對我無情,想要我的命,也罷,反正你是為了榮華富貴,才入贅的楚家。但是阿辰呢?虎毒還尚且不食子。”

“事到如今,你想說還能一家人好好在一起,這話,你說得出,我聽不下。”

靜樂一口氣就把話給說完了。

江庭的臉色有些糟糕,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會被靜樂知道。

江庭一瞬間的眼睛閃躲讓靜樂頓覺可笑。

就算他們是盲婚啞嫁,畢竟也夫妻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都捂不熱他的心。

靜樂嗤笑道:“怎麼,你巧言善辯,也說不出為什?麼要阿辰的命嗎?”

“不是這樣的。阿嫵,你聽我說……”江庭拄著拐杖,費力地走過去,想要跟她解釋清楚,想告訴她是她誤會了。

靜樂微微一笑,又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改變主意來見你嗎?”

江庭呆了呆。

靜樂笑容越發燦爛:“因為我發現,隻是讓人把你趕走,我楚嫵實在是消不了這口氣啊。”

這句話說完,她抬腳就衝江庭柱著的拐杖上一掃,他的拐杖頓時脫手飛了出去。

江庭整個人失去重心,他本能地用腿去撐地,斷掉的骨頭原本就沒有接好,斷腿一著地,一受力?,撕心裂肺地疼痛一股腦兒湧上了天靈蓋。

他發出一聲淒慘地哀叫,重重地摔倒在地。

“啊!”

他整個人蜷縮起來,斷腿痛得他麵色發白,冷汗淋漓,幾乎快要暈厥過去。

慘叫聲在王府的上空久久回蕩。

靜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淺笑道:“如今,你還想再與我談談嗎?”

夕陽的餘暉落在她的身上,映得她傲骨錚錚,明豔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