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86章(1 / 2)

盛兮顏巧笑嫣然,明豔爽利。

馬嬤嬤聞言怔了怔,有些不太明白盛兮顏的意思。

盛兮顏含笑道:“我記得馬嬤嬤來的時候,似乎還帶了一把戒尺?”

馬嬤嬤訕訕著說道:“奴婢、奴婢……”她想說是隨身帶習慣了,沒想過要對盛兮顏用戒尺。她哪有這個膽子啊。

“既然是隨身物,就帶上吧。”盛兮顏說完,已經掠過她,徑直朝前走。

馬嬤嬤趕緊回屋裡拿上戒尺,不管怎麼樣,這也是一個能夠在盛大姑娘麵前露臉的機會。但凡盛大姑娘對她高看幾眼,以後的日子也不用愁了。

反正戒尺帶著就帶著了,盛大姑娘想抽誰,她就抽誰,絕無二話!

馬車出了盛府後,沒有耽擱,就直奔安平侯府。

今日隻有婁氏在,見盛兮顏連帖子都沒有事先遞一張人就來,她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位盛大姑娘是怎麼回事?”婁氏對身邊的嬤嬤抱怨道,“做事隨隨便便,沒規沒矩的。說上門就上門,就算在咱們嶺南,也沒見人這般行事的。”

嬤嬤知道她想聽什麼,笑著說道:“許是盛大姑娘上次得了那個玉鐲,想著太夫人神智不清再來占占便宜呢。”

“也是。”婁氏冷笑著說道,“老太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平日裡把東西看得這般重,我要是敢動一動,她就能鬨上幾天。”

安平侯仗著得了嶺南王府的家財,對太夫人的這點私房並不在意,可是婁氏是在意的。

婁氏出嫁時,安平侯還沒有過繼,家裡還是一窮二白的。他們倆門當戶對,她也沒有多少嫁妝,太夫人那些玉鐲玉簪金銀頭麵,她眼熱好久了,可但凡她想拿上一件半件的,太夫人就能鬨上一通,平日裡幾天都不發聲音的她,又是撞門,又是摔東西的,吵得不可開交,打了也沒用。

這鬨起來實在有些不成樣。

在嶺南的時候,薛重之在百姓們的麵前還是頗有些威望的,安平侯也是生怕有動靜傳出去,會被人發現,就勒令她不許動,還發下話,要是她敢再動太夫人的東西就休了她。

婁氏這才歇了念頭。

這些年來,她心裡頭總想著,等到老太婆死了,那些個東西早晚會是自己的,再不甘心就去抽那老太婆一頓,這才勉強忍下來。

沒想到,一轉眼,老太婆居然把她心心念念的玉鐲給了彆人。

這如何能讓她不惱?!

“盛大姑娘還真是有手段,連個傻子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婁氏越想越惱,平日裡瞧著溫婉的臉上充滿了煞氣,“這老不死的,虧得我照顧了她這麼多年,真是個沒良心的。”

“也是夫人良善。”嬤嬤順著說了一句,又道,“那盛大姑娘……還要不要領進來?”

人都上門了,要是不讓進,豈不是不給鎮北王府麵子?

婁氏撇了撇嘴,就讓人迎了進來。

沒一會兒,盛兮顏就讓人領進了正院,彼此見了禮後,她一坐下就未語先笑道:“夫人。我沒有先事遞帖子就來了,真是失禮了。”

婁氏正想含沙射影的說兩句,盛兮顏就先她一步道:“不過,郡主常說,楚家和薛家是通家之好,當年也是常來常往,無需帖子的。”

婁氏:“……”

這正話反話都讓她說去了,自己還能接什麼?

她隻能笑道:“郡主說得是,盛大姑娘您來,當然無需遞帖子。”

盛兮顏維持著嫻靜的氣度,淺淺一笑道:“夫人剛到京城,想必還人生地不熟吧。前日我來時,夫人都還沒有收拾好,這一路波奔跋涉,真是辛苦夫人了。”

婁氏順著她的話說道:“是啊,怕是還得再收拾一陣子。”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很忙,沒什麼事的話,盛兮顏以後就不用總往這裡跑。

盛兮顏隻當沒聽明白,還是笑吟吟地說道:“我就說嘛,夫人這邊事多,您上次還說,怕自己忙不過來,隻能把太夫人關著。我尋思著也是,不然,夫人待太夫人這般好,怎麼就會把她關起來呢。”

盛兮顏句句不離“關起來”,婁氏的臉色有些僵,總感覺她話中帶刺,偏偏她還在笑,說話也是溫聲細語,仿佛隻是在跟她閒話家常。

“所以,我想著夫人您也實在辛苦,昨日就特意進了宮,向太後給夫人您討了一個嬤嬤。”

婁氏一下子愣住了,呆若木雞,有些不太明白她在說什麼。

什麼叫給她討了一個嬤嬤?

是字麵上的意思嗎?

婁氏的腦子有些嗡嗡的,眼神古怪。

還沒等她想明白,盛兮顏就喚了一聲:“馬嬤嬤。”

一個麵容嚴肅,不苟言笑的嬤嬤從盛兮顏的身後走出了起來,倨傲地衝著婁氏微微點了下頭:“夫人。”算是見禮了。

馬嬤嬤是太後身邊的嬤嬤,又是宮中的老人,但凡她走出去,隨便哪個命婦都是會客氣地喚她一聲“嬤嬤”,麵對一位侯夫人,她壓根兒不需要行大禮。

婁氏呆呆地看著馬嬤嬤,過了一會兒,才乾笑著問道:“盛大姑娘,您這是何意?”

“太後專門讓馬嬤嬤過來幫襯您的。”盛兮顏理所當然地說道,“您應該感念太後。”

婁氏飛快地理了理思緒。

也就是說,盛兮顏去給自己討了一個嬤嬤來?

太後賜下嬤嬤是一件榮耀的事,可為什麼,這人是讓盛兮顏帶來的。

馬嬤嬤麵無表情地說道:“夫人,這是奴婢的腰牌。”她掏出了慈寧宮進出的腰牌向她展示了一下,“是太後讓奴婢來的。”她說謊說的半點不怵。

馬嬤嬤挺直了背脊,下巴微抬,仿佛用眼角斜著在看人,哪怕麵對的是一位侯夫人,她也是一副傲慢的樣子,一點也不似在盛兮顏麵前這般謙卑。

婁氏不由有些畏縮。

嶺南那地方,正經的勳貴少,婁氏高高在上慣了的,可麵對馬嬤嬤這挑剔的目光,讓她忍不住去想自己哪裡做得不太對。

一時間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太後說了。”盛兮顏笑眯眯地說道,“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馬嬤嬤。”

婁氏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這腰牌是真的,馬嬤嬤的通體氣度,和像是用尺子量出來的一舉一動,都明顯是從宮裡頭出來的,再說了,盛兮顏再怎麼大膽也不敢假傳太後口喻吧?

難道京城裡頭的規矩和他們嶺南差彆就這麼大?

還沒等她想明白,盛兮顏又道:“夫人,我想去見見太夫人。”

婁氏想說太夫人正在午睡,盛兮顏就已先一步說道:“太後她老人家也挺掛念太夫人的,讓我來替她瞧瞧。”

盛兮顏明晃晃的拿出了太後當幌子。

她篤定婁氏一時半會兒進不了宮,至於以後,婁氏怕是也沒有以後了……

安平侯府剛來京城,又沒有親眷在朝中為官,確實不太知道如今宮中對鎮北王府,尤其是對這位盛大姑娘的態度,聞言也隻好應了:“盛大姑娘請隨我來。”

婁氏領著盛兮顏去了太夫人的榮福堂,堂屋門上,依然掛著一把重鎖。

婁氏又為難地說了幾句“怕太夫人會走丟”之類的話,讓人開了鎖。

堂屋裡,太夫人一個人坐在羅漢床上,與世隔絕,這木木呆呆的樣子,讓盛兮顏委實有些心酸。

這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而是十幾二十年的光陰。

“太夫人。”盛兮顏掩去眼底的鬱色,笑吟吟地走了過來,“我來瞧您了,您今日覺得身子如何?”

盛兮顏朝馬嬤嬤使了個眼色,馬嬤嬤打了個激靈,立刻就懂了,板下臉來說道:“夫人,這是您府上太夫人的居所?”

婁氏的注意力被她引開了,連忙道:“是,是啊。”

“沒規矩,真是太沒規矩了。”馬嬤嬤板著臉,不快地說道,“以太夫人的品階,這院子的布局也太沒規矩了!”

“夫人,請您隨奴婢過來。”

馬嬤嬤理所當然的發號施令,婁氏被她唬了一跳,自然而然地就跟了出去,馬嬤嬤指著院子裡的蒼鬆質問道:“怎麼能在太夫人的院子裡種枯萎的蒼鬆,還有……”

馬嬤嬤對著院子指手劃腳,各種嫌棄,隻差沒直接懟到婁氏的臉上。

婁氏被訓得有點懵,隻得不停陪笑。

馬嬤嬤不快地說道:“還請夫人把院子裡頭的人都叫過來,這侯府的規矩,真是奴婢這輩子看到的最糟糕的,您這府啊,但凡讓人瞧了,必要鬨出笑話不可。”

她口稱奴婢,又半點沒有把在婁氏放在眼裡的態度,言談舉止間輕易就壓製住了婁氏,婁氏唯唯應諾,趕緊讓人去把院子裡的人都叫來了。

她的心裡慌極了。

本來在嶺南的時候,院子裡頭她想種什麼就種什麼,哪有這麼多的規製。

難道蒼鬆是不能種的嗎?

一時間,她也顧不上彆的了,把盛兮顏一個人留在了堂屋裡。

盛兮顏關上了門,她看著太夫人,放柔了聲音,淺笑道:“太夫人,我是楚嫵的兒媳婦,您還記得我嗎?”

“讓我檢查一下您的頭好不好?”

不需要她多言,昔歸就乖順地退到了門口守著。

盛兮顏過去後,單膝半跪在羅漢床,雙手覆在太夫人的後腦上。

太夫人沒有動,也沒有掙紮。

照盛兮顏的估計,太夫人這傷至少也有十幾年,表麵的傷口肯定早就已經長好,用眼睛是看不出來的,隻能靠手。

她放慢了動作,拇指使出巧勁,在她的後腦勺一寸一寸地輕輕按壓。

她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喃喃自語:“是這裡了。”

她的指下是一處凹陷,按下去的時候,遠比周圍的腦殼有些軟。

她判斷的沒有錯,太夫人是因為後腦勺受到過撞擊,才會導致淤血阻滯,以至於神情不清。

這樣的話,行針的穴位可以稍微變一變。

上次盛兮顏所找的穴位是為了能夠激起太夫人短暫的神智,而現在,則可以以清除淤血為主。

隻要能夠清除了淤血,還是有機會可以恢複的。

就是這機會比較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