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110章(1 / 2)

盛兮顏麵無表情。

她自然明白,永寧侯夫人的那番話是在挑撥離間,是想讓她不得安寧。

就算如此,麵對弟弟的事,盛兮顏也不可能冷靜下來。

弟弟走失這麼多年了,而上一世,她直到死都沒能找回到他,現在有了一點消息,讓她又怎麼可能再去冷靜思考,細心分析。

她能做到最大的冷靜,就是從永寧侯夫人透露出來的一星半點中,判斷出來,弟弟的失蹤和孫嬤嬤有關。

永寧侯夫人讓她回來問盛興安,顯然是有意圖的讓她把矛頭對向盛興安,可是盛興安再如何糟心,也做不出丟了嫡長子這種事,這對他來說,毫無好處。

沒有利益,他是不會做的。

劉家就是個破落戶,他是不可能為了能娶到劉氏,就舍棄了兒子,還是嫡子。

而且,方才一直在說的是,孫嬤嬤討走了熏香,以人心而論,這個時候,永寧侯夫人應該想到的是,孫嬤嬤還做過什麼。

她在這個時候提到了弟弟,那麼十有八九,弟弟的走失和孫嬤嬤有關。

至於劉氏有沒有牽扯其中,那就問了再說吧!

盛兮顏心如明鏡,對上孫嬤嬤驚慌的目光,猛地一拍桌子:“說!”

孫嬤嬤打了個哆嗦,陪笑道:“姑娘,奴婢聽不懂……”

盛兮顏不願與她囉嗦,直接道:“父親,您看該怎麼辦吧。”

永寧侯府今天被抄,朝堂上人人自危的,他也就提早下衙回來了,結果,盛兮顏已經在等他了,不止是她,還有鎮北王。

他立刻覺得大事不妙,再一看,孫嬤嬤跪在下頭,神情不安,劉氏也手足無措地揉著帕子,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聽,盛興安仿若被當頭潑了一桶冷水,然後就這麼呆坐了下來。

直到現在,他猛地打了個激靈,冷著臉道:“孫嬤嬤,要是我沒記錯,你是劉家的家生子,劉氏的陪嫁嬤嬤,你一家子的契紙都在盛家,你老子娘兄弟侄兒祖宗八代的契紙都在劉家。信不信,我去問劉家要,劉家必是會給的。”

劉家並不是什麼顯赫門第,不過是書香之家,劉氏的親兄長在朝中也擔著五品的虛職,他去要一家子下人而已,劉家必是不會拒絕。

“翼州的煤窯聽說還缺人。”盛興安惡狠狠地說道。

他真沒想到,府裡會出內賊,這臉還偏偏丟到了楚元辰的麵前。

孫嬤嬤目露慌張之色,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劉氏,劉氏的整張臉都嚇白了,忙不迭擺手道:“不是我,我沒有!”

她怎麼可能會去拐走人家的孩子,當年她自己也就十五歲,哪裡敢做這種事!

劉氏嚇得快哭出來了,慌亂地地說道:“老爺,妾身什麼也不知道,您相信我。”

“孫嬤嬤,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啊。”劉氏撲過去,抓著孫嬤嬤的肩膀用力甩著,嚷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先是給盛兮顏的熏香裡下毒,又是拐走人家的孩子,這這……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亂得像是一團漿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就一門心思地讓孫嬤嬤快說,不然的話,她生怕會盛興安會以為是自己主使的。

劉氏的聲音都快哭出來了:“是誰指使你的?你快說啊!”

孫嬤嬤咬著牙關,不管劉氏怎麼哭怎麼求,她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盛興安的心裡“咯噔”了一下,他看了看楚元辰的臉色,雖說楚元辰到現在為止一句話都沒有說,這麵沉如水的臉色,讓盛興安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盛興安現在是把寶全都押在了楚元辰的身上,就等著楚元辰榮登大寶,他們也能跟著雞犬升天,要是現在楚元辰認為他沒有能力,覺得他怠慢了顏姐兒,以後有光也不給他們沾,豈不是他一番綢繆全都要白費?

而且,玨哥兒可是他的嫡子啊!等了這麼多年盼來的嫡子,他怎麼可能不喜歡?

玨哥兒走失後,他也是日日夜夜到處找,托了不少人,大筆大筆的銀子灑出去,直到後來一直沒有消息,才漸漸放棄。

從前他隻當是意外,就算過去了這麼多年,每每想起也是會心痛的。

現在知道玨哥兒的走丟不是意外,而是這等刁奴所為,盛興安的心頭有如狂風颶浪在翻滾,拍打,恨得他咬牙切齒。

“不是說是不是?來人,拖下去,打!”

盛興安暴喝一聲,立刻就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從外頭進來,拖著孫嬤嬤就下去了,劈裡啪啦的打了一通板子,才又丟了回來。

孫嬤嬤痛得掙紮了一下,然後,就趴在那裡,一動不動,鮮血把後背都給染紅了。

普通人家府裡用裡的板子自然是比不上官府的廷杖,二十板子下去,還不至傷筋動骨要人性命,可就算如此,孫嬤嬤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這麼一頓打,命也去了半條。

偏偏她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這軟硬不吃的態度讓盛興安惱恨交加,要不是還要留著打聽玨哥兒的消息,他早想讓人拖下去打死算了。

劉氏又急又怕,慌得額頭直冒冷汗。

“等等,你是誰!”

這時外頭傳來琥珀的驚慌的呼喊,下一刻,一個身著青色勁裝的青年推門走了進來。

盛興安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大跳,剛要質問,楚元辰說道:“伯父,這是我的人,沒驚著你吧。”

盛興安連忙擺手:“沒事沒事。”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他暗暗地打量來人,心道: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暗衛吧?聽說暗衛都是會高來高去的,是從哪裡翻牆進來的嗎?

“王爺。”慕白拱手見禮,稟道,“查到了。”

他麵無表情,聲音冷的像是含著冰渣子。

楚元辰淡淡地說道:“說吧。”

“孫嬤嬤是劉家家生子,從前在劉家太夫人身邊當貼身丫鬟,後被許給劉家管事,陪嫁到了盛家。”

慕白說的劉家太夫人是劉氏的親娘。

慕白說道:“孫嬤嬤的幼子在八年前被放了奴籍,劉稱替他換了戶籍,又給他買了林清縣的縣丞,是劉家動用的關係。”

慕白說完,就收斂氣息,垂手而立。

“那就抓回來。”楚元辰冷笑道,“一家都是奴籍還能當官?跟吏部說一聲,把這官身擼了。”

縣丞再小也是個正八品的官。

大榮朝近些年來,買官賣官的現象,就跟禁軍大吃空餉一樣,在官場上人儘皆知,不過是皇帝放任,彆人自然也不好管。

可就算官能買,也不是有錢就能買的,首要的一條就必須是往上數三代全都不在奴籍,因而準確的說,孫嬤嬤的幼子並不合規矩,也就是劉家動用了些許的關係,才睜一隻閉一隻眼罷了。

若是要擼了這官身,輕而易舉。

“不要!”

方才被盛興安威脅要把他們一家子去翼州煤窯,都強忍著咬緊牙關的孫嬤嬤,這會兒掙紮著用手肘支撐著爬起來,驚恐失措地喊道:“不要!不要!這不關奴婢兒子的事。”

楚元辰朝盛兮顏一笑,說道:“你問吧。”

盛兮顏壓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吩咐人去查的。

也是,從程家出來的時候,她就有些魂不守舍,真留意不到這些。

盛兮顏對他甜甜一笑,杏眸中仿佛含著淡淡的星光,再轉向孫嬤嬤的時候,語氣冷厲地問道:“那應該關誰的事?”

劉氏簡直快哭出來了。一開始,她是不太相信孫嬤嬤會背著她去做這種事,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孫嬤嬤硬撐著跪好,低頭道:“是大舅爺。”

劉氏捂著嘴,脫口而出:“大哥?”

為了兒子,孫嬤嬤豁了出去:“當年老太爺其實是想要讓夫人來當良妾的。”

劉氏有些尷尬地捏住了帕子,盛興安則一臉驚詫,這事,他怎麼不知道?

劉家沒落已久,雖說子孫中也幾個有讀書天份,能考中進士的,比如劉氏的親兄長劉稱,可是,會試每三年就有一次,每年都有這麼多的進士,有人一輩子隻能當個小小的七品官,更有人一輩子都輪不到實缺,劉家要翻身,靠自己是不行的,需要有人提攜和幫襯,這就想到了聯姻。可惜以劉家這種門第,劉氏又不是長得天香國色,就算送去給貴人當妾,貴人也不會要。

劉老爺思來想去,看上了盛興安。

那個時候,盛興安剛剛升任禮部侍郎,以他的年紀,在致仕前絕對有升至禮部尚書的可能。再加上,盛家老太爺在世時,為人仗義,在朝中多有義舉,結交下不少的善緣,盛興安在官場上可謂是一片坦途。

反正劉家也攀不上更好的,盛興安是他們能夠找到的最好的。

就算盛興安有嫡妻,若是當一個貴妾,盛興安應該不會拒絕。

“老太爺說是當貴妾也行,可是大舅爺覺得不行。一個妾的外家和一個嫡妻的外家,孰輕孰重,顯而易見。”孫嬤嬤呢嚅著說道,“而且,老爺還有嫡子。”

嫡庶分明,有了嫡子,哪怕劉氏日後生下兒子,也隻是庶子。

就算嫡妻心性好,由著庶子長成再好好教養,那又怎麼樣?庶子的外家根本沾不到多少光。

劉家老太爺隻是想著,有盛興安在,朝上可以照應一二,若有機會能提攜一把就更好了。劉稱的野心則遠不止於此,他想當盛家真正的妻族。

孫嬤嬤難以啟齒道:“大舅爺就讓、就讓奴婢偷偷把孩子抱走。”

她是夫人的貼身嬤嬤,將來是會跟著陪嫁的,大舅爺是想讓她去做,將來盛家若是發現了什麼,她還能及時去通風報信,而且還給了她一個,她根本拒絕不了的誘惑。

那可是縣丞啊!

盛興安的臉色又青又白,他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的身邊竟然有一個埋藏了整整八年的陰謀。

自己的續弦,根本就是彆人的苦心積慮。

“賤奴!”

盛興安勃然大怒,拿起茶盅,用力朝孫嬤嬤擲了過去。

茶盅重重地砸在了孫嬤嬤的額角上,孫嬤嬤壓根不敢躲,硬扛著接了這一記,額頭鮮血淋漓,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