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117章(2 / 2)

他看了一眼武安伯夫人,用尖細的聲音說道:“夫人原來也啊,那正好了,一同接旨吧。”

“太後有旨……”

正堂中的眾人全都跪下接旨。

太後懿旨,賜婚清平郡主和武安伯世子傅君卿。

這道聖旨一下,所有人都驚住了,武安伯夫人是先驚後喜,有懿旨在,這樁婚事就不是清平想拒絕就能拒絕的了!而清平卻是先驚後怒,拉住了永安的衣袖,一臉憤然。

先前外祖母是鬆了口,答應她嫁的,可沒說要下旨賜婚啊!

“我要去找外祖母!”

曹喜甩了一下拂塵,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郡主,太後娘娘近日頭疾犯了,頗感不適,您和長公主殿下,無事就彆去打擾了。”

永安皺眉不快道:“我想見母後還見不成了。”

曹喜隻笑不語,這樣子,似乎就在說:見不成。

永安瞬間就怒了,曹喜尖著嗓子道:“長公主殿下,咱家還要回宮複命,就先告退了。”

曹喜草草地行了一禮,帶著人走了,完全不理永安正在他背後叫囂怒斥,帶著一眾人等出了長公主府。

太後一道宣了兩道懿旨,一道是給清平的,另一道是給程初瑜的,太後得知程初瑜和傅君卿的親事不成後,還是動了先前的念頭,要把程初瑜許給昭王秦惟為側妃。

本來出了永安長公主府後,他們是得再去程府的,不過……

曹喜把另一道給程初瑜的懿旨塞給了隨行的小內侍,漫不經心地說道:“拿上,回去燒了。”

小內侍笑眯眯地應了是,隨手把懿旨揣著。

太後賜婚清平和傅君卿的事,在京城裡並沒有掀起什麼波瀾,對大多數的人而言,這兩家的婚事沒有什麼關注的價值,隻有清平很不高興,又連接跑了幾次宮,想要求太後收回成命,但就跟曹喜說的那樣,太後病了,她沒見著。

永安長公主府和武安伯府的婚事仿佛成了定局。

這些紛紛擾擾,對於盛兮顏來說,隻當看了一個熱鬨,比近日京城裡頭新上的戲有趣多了。

“姑娘。”昔歸一頭霧水,實在難以理解地說道,“永安伯夫人這是在鬨什麼啊,這樣不情不願的,就算清平郡主真嫁過去,日子能過得舒坦嗎?還有清平郡主也是,這不是她一心討來的嗎?”

盛兮顏手捧著繡棚,笑盈盈地說道:“這就是太閒閒出來的。你瞧瞧姑娘我,每天要做什麼多事,就沒閒工夫去瞎琢磨。”

昔歸輕笑了起來:“姑娘您說得對……”

她遞了一把剪子過去,盛兮顏剪斷了袖子上的最後一根線頭,她的嫁衣終於快要繡好了。

繡的真好看!

盛兮顏拿在手上喜滋滋地看了一會兒,自己的女紅隔了一世都沒有荒廢呢。

“姑娘。”

蕊峨來了,在外頭稟道,“姑爺讓您出去一趟。”

咦?

盛兮顏怔了怔,楚元辰找她?

不過,楚元辰來找她不是一向翻窗的嗎,怎麼這次直接就上門來了?

盛兮顏懶得多想,她讓昔歸把嫁衣收好,在鬢角上戴了一朵珠花,高高興興地就出去了。

楚元辰正在前院正廳,由盛興安陪著說話。

一見到她來,楚元辰就道:“伯父,我想帶阿顏出去一趟。”

盛興安:“……”他們倆雖說訂了親,也快成親了,可兩個人一塊兒出門終究還是有些不妥吧?想歸想,他話到嘴邊,拐了個彎,說道,“早些回來。”

盛兮顏嫣然一笑,跟著他出門去了。

等到坐到馬車上後,楚元辰才說道:“阿顏,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可能是盛玨。”

盛兮顏呆了好一會兒,腦子遲鈍的才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

她顫著聲音問道:“玨哥兒?”

是玨哥兒?

“玨哥兒找到了?!”

她一連問了兩聲,又迫不及待地道,“玨哥兒在哪兒?!”

她的神情有些急切,但更多的是緊張,目光灼灼地盯著楚元辰。

“有八成把握,也有可能不是。”楚元辰安撫著她,柔聲道,“所以,帶你過去認認。”

盛兮顏努力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玨哥兒被抱走的時候,也就四歲,這麼多年過去了,從孩童長成了少年,貌樣肯定已經大變,她要是太激動,說不定沒辦法冷靜認人。

見她想明白了,楚元辰又接著說道:“這個孩子叫衛修,今年十二歲。”

“衛修?”

盛兮顏輕輕念著這個名字,有些陌生,但含在口中,又似是有些熟悉。

“池喻的恩師衛臨在八年前從人牙子的手裡買下了一個男孩,衛臨夫婦無子,就把這孩子當作是親生的養在膝下,戶籍也跟著落在衛家衛臨的名下,衛家遭難時,他還不到十歲,幸免於難。”

楚元辰儘量把該說的都說了,又避開那些盛兮顏聽了會難過的,他說道:“當時衛臨夫婦死死護著這個孩子,衛家嬸子臨死前還把他摟在懷裡,據說她屍身的後背上布滿了刀痕。”可想而知,在死前,她是用自己的身體在保護衛修,“我猜想,當初那夥‘劫匪’後來應當是故意留他活口,震攝池喻。”

不然一個不足十歲的孩童,是不可能從一夥窮凶極惡的匪徒手裡活下來的。

盛兮顏曾經聽楚元辰說起過池喻恩師一家蒙難的事,隻是那個時候,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僥幸活下來的孩子居然會是鈺哥兒。

盛兮顏一句話也沒說,並不是她沒有話要問,而是,她現在的心緒一片混亂,壓根不知道該問什麼,和能問什麼。

楚元辰自然明白,馬車上的火泥小火爐正煨著茶,他倒一杯茶,遞到她的手上,讓她一邊暖著手,一邊緩緩,嘴上又繼續說道:“後來池喻就把衛修接到了他自己家裡,在池喻父母遇難死後,就獨自撫養衛修。池喻家中也有幾分薄產,這兩年倒也沒受什麼委屈。”

盛兮顏呆呆地點了點頭。

楚元辰又接著說道:“再後來,那孩子無意中認出了殺害衛家上下的主匪,他知事關重大,就偷偷告訴了池喻,池喻受了這兩年的折挫後,人也理智和清醒了不少,知道他們沒辦法親自報仇,更不能指望當日官府,池喻就借著趕路來京,並在私底下投靠我了,他提出的唯一的條件就是保護好衛修以及幫他報仇,那之後,我就送了幾個侍衛去江南。”

“這次池喻本是想回去把衛修接過來,從此就在京城定居的。”

他派了慕白去江南,前幾日,他收到了慕白的飛鴿傳書,在飛鴿傳書中,慕白告訴他,已經詢問過了池喻,池喻說,衛修的確是衛臨夫婦從人牙子手裡買下來的。

池喻在讀書上極有天賦,七歲時就讓衛臨收在身邊作為關門第子,他甚至一年到頭,有七八個月是住在衛家的,自然知道衛修的來曆。

人牙子手裡買來的、耳後有胎記、十二歲,以及衛臨買到這孩子的時間……這一條一條的無不印證他就是盛玨,所以,他從八成把握,到了九成把握。

今日他們到京,他索性叫了盛兮顏一塊去接,讓她也能高興高興。

盛兮顏喜出望外,克製不住有淚水蜂湧而出,才不過幾息,臉頰就濕透了。

楚元辰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那一刻,盛兮顏仿佛是找到了倚靠,直接把頭靠在了他的身上,嗚咽大哭。

這不是難過,而是喜悅,想要宣泄心中說不出來的歡喜。

楚元辰環著她,低聲道:“再哭下去,妝可要花了。”

“我才沒化妝呢。”盛兮顏哽咽著說道,“隻是塗了些胭脂。”

楚元辰低笑出聲,盛兮顏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等抬起頭的時候,淚水倒是乾了。

她用帕子輕拭著臉頰,然後說道:“玨哥兒是今天到嗎?”

“對。”楚元辰說道,“他們昨夜就已經在周遠鎮的客棧了,按腳程,申時左右也該到十裡亭。我們現在過去,正好。”

盛兮顏用力點頭。

她能見到鈺哥兒了。

這麼些年來,她從來都隻能在夢裡,看到娘親和鈺哥兒,而且時隔兩世,他們的樣子也越來越模糊,就仿佛被一層濃霧所籠罩,她其實真怕自己有一天,會忘記他們長什麼樣。

“阿辰……”

楚元辰知道她想說什麼,抬手輕輕覆蓋在了她的唇上。

他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

盛兮顏笑了,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兩世以來,隻有他,會把她全心全意地放在心上。

馬車很快就馳出了京城,到了十裡亭。

按楚元辰計算的時辰,池喻和衛修他們在未時前就能到,然而,過了未時,一直到申時都沒有看到人影。

盛兮顏的心裡從一開始的近鄉情怯,到後來隱隱有些擔憂。

“彆急。”楚元辰說道,“許是在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

盛兮顏點點頭,她不急,玨哥兒年紀還小,說不定趕路沒有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