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122章(2 / 2)

玄底旗幟上的金色雄鷹栩栩如生,仿佛快要從旗幟中飛出來了。

收繳投降的敵人是鎮北軍最拿手的活,壓根不需要楚元辰多說什麼,他本想帶著兩個小子先出山穀,還未開口,見他們都躍躍欲試地盯著前頭,就大手一揮笑道:“那就去吧。”

“弟弟,我們走。”盛琰熱絡地說道,“我還是第一次收繳戰場呢,我們快點去,不然都被他們繳完了。”

他這話說的就跟大白菜都要被搶光了一樣。

盛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衛修彆扭了一下,沒有甩開。

兩人一起跑了過去,楚元辰使了個眼色,墨九就無聲無息地跟上。

盛琰本來想帶衛修去看他們收繳降擄的,走到一半就注意到衛修的目光一直看著汪清河的方向,他頓時了然,拐了個彎,在汪清河的前麵停了下去。

“是你啊。”汪清河冷笑著說道,“當年那個哭著求饒的小兔崽子也長大了。”

“怎麼,還認得我?”

“想不想跟你爹一樣,被一刀一刀的把皮肉剮下來呢……”

他先是發出一陣輕笑,然後這笑聲越來越猖狂。

然而,衛修並沒有如他所料的失去理智,情緒失控。

衛修一如既往地冷漠平靜。

他直視著他的眼睛,這雙眼睛這兩年來,幾乎夜夜出現在他的夢裡。

當時的汪清洋臉上蒙著黑紗,眼睛陰戾中帶著狠辣,還有一種高高在上,仿佛把他們所有人都視為螻蟻,一腳踩下去,就能輕易碾死。

而現在……

衛修露出了一個極淡的笑,說了一句:“抓到你了。”

他一字一頓,說得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這一刻,就像是本來的貓與老鼠的關係徹底顛倒,原本的貓兒變成了老鼠,而原本的老鼠卻成為了一隻蒼鷹,伸出利爪。

他的眼神讓汪清洋很不舒服,曾己何時,這個小子,還是一隻小小的螞蟻,向自己搖尾祈憐,隻為了讓他放他一條生路,而現在,跪在這裡的卻成了自己?

汪清河再也壓不住心頭的那股怨氣,脫口而出:“站住。”

“小子。”汪清河陰毒地說道,“彆得意的太早了,爺還沒有輸。你以為傍上楚元辰就沒事了?我告訴你,他自身難保!”

楚元辰擅自在京畿埋有伏兵,這是誅連九族的謀逆大罪,連蕭朔都護不住他!

楚元辰為逞一時之氣,反倒是給了姐夫出兵的機會!

姐夫甚至可以正大光明的調動五軍營。

他是敗了,但有楚元辰陪葬,也不算輸得太難看。

楚元辰一死,這小子也彆想活!

“小子,你死定……”

汪清河肩膀一痛,被一腳踹倒在地,盛琰還不解恨地朝他身上狠踢了幾腳。

敢說他弟弟和姐夫。踹死!

衛修拉了盛琰一把,示意可以走了,又從容地向灰頭土腦的汪清河說了一句:“公堂上見。”

他本來沒有想過,要把這件事鬨上公堂。

因為他知道,池喻告了禦狀的結果是何等的淒慘,這個世道不夠清明,他們就難求公理正義。

衛修最初想的是,池喻投靠鎮北王,輔佐鎮北王,再請鎮北王為他們報仇,殺了汪清河,但這樣,隻是讓汪清河死,其實遠遠不能解恨,不過是無計可施之策。

讓汪清河的罪行公諸於世,才是爹爹想要的公義!

爹爹說過,如今這世道雖公義蒙塵,也總有日月天明的那一日。

他相信。

衛修的嘴角輕輕揚起,他本就長得斯文俊秀,遂一笑之下,更顯溫潤,就如同一塊璞玉,正慢慢地透出原本該有的光華。

“弟弟,你笑了!”

衛修:“……”

盛琰拍了拍胸膛,保證道:“弟弟你放心,有我在,以後誰也不會再欺負你了。”

衛修下意識地想往旁邊挪一挪,又慢慢地收回了腳,由著他抬手摸自己的頭。

盛琰樂了,開心地一揚手說道:“我們去打掃戰場,大哥教你!”

他說的好像自己經常收剿戰俘一樣。

結果……

“錯了。”

“收繳的武器是放在那邊。”

“他腿上的匕首你沒解下來……”

盛琰被衛修說的頭越來越低,自己這當哥哥的在弟弟麵前快抬不起來了。

天色漸明。

東邊升起了第一道朝陽,京城的城門也打開了。

城裡城外的人皆是腳步匆匆,京城一如往日的熙熙嚷嚷。

盛兮顏這一夜睡得不太踏實,早早就醒了。

她昨天在鎮北王府一直待到快要宵禁才回來,盛琰是男孩子,一夜未歸也沒什麼,他訓練累了,偶爾也是會鎮北王府過夜的,盛興安從不過問。

儘管盛兮顏滿心相信楚元辰早有準備,可是,他們沒有回來,她也不可能完全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一整晚忽夢忽醒,到了早晨整個人也是沉沉的。

用過早膳,盛兮顏先去見了管事嬤嬤們,處理了一些家中的瑣事。

還有半個月她就要出嫁了,盛兮顏最近也有些煩惱,自己出閣後,府中的中饋該給誰。

上次盛興安曾與她開誠布公地說過,無外乎就是覺得對不起娘和弟弟,並表示不會再續娶了。

前麵那些對不起之類的話,盛兮顏隻當作是耳旁風,聽過也就算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也不可能再有重生的機會了,唯獨這後麵半句,還是讓她多少有些意外。

當時盛興安說:“我少年得誌,曾經年輕氣盛,做事太過隨性,所以,才會被劉家給攀附上,害了你娘親和你弟弟。我也是想明白了,若續娶之人也像劉氏一般,府裡說不定又要出亂子了。顏姐兒,爹爹這輩子也沒有為你做過什麼,如今也隻能讓家裡不給你添亂。”

對此,盛兮顏是同意的,盛家說到底也是她的娘家,一旦出了什麼事,被人利用,會給她平添不少麻煩,而且就算衛修不回來,琰哥兒也還在盛家,他們都姓盛。

所以,盛興安不娶最好,而這就有件很為難的事,中饋該交給誰。

盛兮顏心分二用,一邊聽管事嬤嬤們回稟,一邊琢磨著她的幾個妹妹們,哪一個是能經得起事。

等到把事情都處理完,已到巳時,眼看著時間也不早,盛兮顏讓人備馬,出門去鎮北王府。

她估摸著今天多半能該回來了。

馬車剛出了盛府大門,慕白正好過來,見到她的馬車就上來稟說:“姑娘,王爺快要到京城了。王爺怕您擔心,讓屬下來稟報一聲。”

盛兮顏的嘴角高高地翹了起來,心底裡的愉悅,從嘴角一直彌漫到了眉眼。

還沒等她問,慕白就主動道:“王爺和兩位小公子一切都好,此行順利。”

盛兮顏笑了:“我去王府等他。”

她放下了車簾,滿臉儘是輕鬆愉悅。

在王府等了約一個時辰,楚元辰就讓人過來叫她和池喻去公堂。

在京兆府前,盛兮顏一眼就見到楚元辰帶著盛琰和衛修,他們也是剛到,正在等她,盛琰熱絡地扯著衛修說話,而衛修則三句回上一句。

兩個少年風塵仆仆,奔波了一天一夜,精神卻很好。

盛兮顏呆了呆,這都能三句回一句了啊!昨天還是十句才回一句的,他們倆的關係更好了呢!

果然男孩子隻要一起打過架就會變成好朋友的,外祖父一直都這麼說。

盛兮顏樂滋滋地想著,就快步過去,還能聽到盛琰像話嘮一樣說道:“……我們一起打馬球吧,我,你還有阿誠,我再去找一個,正好一隊。”

“對了,你還不認得阿誠,下次我帶你去找他玩。”

“你剛來京裡,要是有誰欺負你,就報我……就報阿誠的名字,保管有用。”

衛修答了一句:“沒人欺負我。”

這樣子看起來倒也不像是不耐煩。

衛修率先看到了她,遲疑著喚了一聲:“姐。”

他的聲音裡不含半點感情,就跟他平時說話一樣,清清冷冷。

他對人一向都是如此,池喻悄悄與她說過,在衛家遭逢大難後,衛修就極少會有情緒的流露了。

她毫不介意地問道:“怎麼樣了?”

“姐,人抓到了,可以開堂了。”衛修話少,盛琰就代他說,“趕緊開堂,趕緊定罪,趕緊斬斬斬!”

盛兮顏菀爾一笑。

“人抓到了,活的。”楚元辰笑道,“這兩小子一晚上沒睡,看起來也不太累,那就先彆睡了。”

楚元辰也是一晚上沒睡,還是精神奕奕,沒有半點疲態。

他們本來早該回來的,不過為了那些禁軍又多耽擱了一會兒。

他招呼了他們幾個,就要進去。

“衛修!”

這時,一匹俊馬奔馳而至,鄭心童拉住韁繩,立刻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氣喘籲籲地到了衛修跟前:“衛修!”

鄭心童剛剛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

“衛修,我們言和如何?”鄭心童定定地看著他說道,“你可以提任何條件,我也代表鄭家答應,以後絕對不會再找你們麻煩。”

衛修:“不好。”

鄭心童氣得胸口起伏,她自覺難堪的皺了下眉,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說道:“我知道,你是不相信鄭家的承諾,為表誠心,我可以讓我爹爹下嫁一位庶妹給你……你不要再被他們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