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125章(1 / 2)

太後說完後,便道:“林首輔,你說呢。”

林首輔笑了笑說道:“太後,井市流言豈能當作一回事。不過是一些肖小之道的障法,汪清河之罪是京兆府定下,人證物證俱在,又有苦主親告,臣亦看過卷宗,並無異樣,殺人償命,理該斬首。太後娘娘還是彆被市井傳言所蒙蔽。”

禮親王跟著說道:“是啊。太後,臣聽聞您近日總是頭痛難耐,不如就好生休息,朝堂上有蕭督主盯著,出不了岔子。”

他就隻差沒說,讓太後不要多管閒事了。

無論是林首輔還是禮親王,對於如今的朝堂簡直滿意極了,所有遞上去的折子都會及時批複,絕對不會積壓,蕭朔積威已久,也沒有人敢在他麵前耍花樣,朝臣之間連鬥都不敢鬥,隻想著怎麼把事情做好。

如今這樣的朝堂,讓他多乾幾年再致仕,他也是願意的。

所以,太後還是好好安享晚年,彆瞎慘和了。

太後臉色有些難堪,強忍沒有發怒,說道:“哀家擔心的是這大榮江山。”

林首輔沒有說話,隻當沒聽到。

唯有誠親王憂心忡忡地說道:“雲陽子道長還說,若是罔顧天意,是會受到天譴。”

“王爺多慮了。”林首輔說道,“太後娘娘,若是無事,臣就先告辭了。”

他事情多著呢,下了這麼大的雨,他跑來跑去的,也是夠嗆。

“娘娘,太後娘娘!”這時,有一個宮女急匆匆地從外頭跑了進來,氣喘籲籲道,“太廟、太廟被雷劈了。”

太後猛地站了起來,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麼?!”

誠王滿臉驚容,脫口而出道:“天譴……應驗了!”

太後的臉色愈加難看,她捂著胸口,整個人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太後!太後!”

慈寧宮裡,亂作一團。

雨更大了,伴隨著陣陣悶雷,劈裡啪啦的雨滴落在屋簷上。

太廟被驚雷劈了是一件大事,不但被劈,太廟的偏殿還著了火,火勢起得極大,幸好太廟長年都有禁軍守衛,再加上雨又大,才及時把火澆滅。

這件事,不過短短一天,在京中就幾乎人儘皆知,百姓們人心惶惶。

其後,也不是是從哪裡先傳出來的,百姓們都在議論說快要隕落的將星就是明日午後就要在菜市口斬首的汪清河。

“若是將星隕落,那是不是……大榮危矣?”

就算近年來,大榮大災小禍不斷,百姓們也都是想要大榮久安,不想要兵荒馬亂的,不少人都商量著去菜市口看看,說不定官府也會知道上天預警,不斬了呢,戲文裡的“刀下留人”都是這麼演的。

或者去求求情嗎?

但凡是斬首,都會有百姓們前來望觀。

而到了汪清河行刑那天,前來的百姓更是絡繹不絕,幾乎把菜市口的刑場全都圍滿了,他們議論紛紛,指指點點,說著這些日子以來傳言,心頭亂跳。

這時,汪清河被人押解了上來。

汪清河在牢裡待了幾日,更加的灰頭土臉,胡子邋遢,麵上有些憔悴,更有種陰戾密布。

他的雙臂被綁縛在背後,被押著跪倒在刑場上,一聲不吭。

有兩個衙役守在一旁。

一見到他出來,百姓們中間爆發了出了更大的吵糟聲:

“聽說這是白虎將星。”

“他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斬?”

“要是真斬了,上天肯定會怪罪,驚雷劈了太廟,就是上天給的警告!”

這些話在人群中漸漸散開,人潮湧動間,充斥著騷動和不安。

盛兮顏坐在馬車裡,拿著千裡鏡,遠遠地看了過去,把所有人的神情舉止全都看在中,然後又把目光挪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衛修和池喻的身上,他們倆到得早,就站在最前麵。

池喻嘲諷地勾了勾唇:“人雲亦雲,汪清河這等人又算得上是什麼將星,將星若個個跟他一樣,大榮早就完了。”

“不對。”池喻輕哼道,“大榮已經完了,世道不公,王法無存,這樣的朝廷留著又有什麼用。也難怪流匪橫行,民不聊生。”

“喻哥。”衛修輕喚了他一聲。

池喻循聲去看,原本擠成了一團的人群忽然自發地向左右分開,一個仙風道骨的道人手持白色拂塵從人群中走了進來,他的衣袂翩飛,頗有一種要乘風而去的羽化之感,偏又臉上帶著無儘的悲憫,似是因為對世人的憐憫而沒能成道成仙。

衛修說道:“喻哥,這大概就是雲陽子了。”

池喻點點頭,睛微微眯了眯,前日鳳女的事情鬨開後,他也去打聽過這位雲陽子,據說是一位得道高人,也是他給昭王妃批了一個“天命鳳女”的命。

而要說,他如何得道,就傳得有點邪乎了,說是看相極準,不論是血光之災,還是天降橫財,都是能一看出來,同樣的,他也極其擅長占卜之道,卜算幾乎次次靈驗,三言兩語的指點就能讓人消災避禍,就連煉出來的丹藥也能活死人肉白骨,在京中有不少的信徒。

無論是上次的鳳凰,還是這次的鳳凰,最先站出來的都是他。

“道長。”

“道長,您也來了啊。”

“道長,將星是不是就是汪將軍。”

百姓們一看到他,就紛紛上前詢問,一張張滄桑的麵上滿是憂心。

雲陽子沒有直接說“是還是不是”,他輕歎了一聲,說道:“貧道隻是看來來的。”

儘管他什麼也沒有說,這一聲歎息中,也仿佛帶著無儘的意味。

雲陽子走到了最前麵,一雙充滿著慈悲的眸默默注視著前方,又一次發出了喟歎。

他這一聲歎息就像是有一顆燒得滾燙的石子被丟入到一鍋清水裡頭,立刻就沸騰了起來,沸反盈天。

“肯定有冤屈!”

人群裡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一聲呼喊,緊接著,就有無數的聲音跟上。

“時辰快到了。”

雲陽長抬了抬手,待到周圍靜下來後,他又屈指卜算了一卦,沉吟道:“事情應當還有轉機。”

他這聲音不響,不過,站在他四周的人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沒一會兒,守在刑場上的百姓們就全都聽說了,一傳十,十傳百,並且在不知不覺間,就傳成了“雲道子道長說,將星有上天庇佑,將星不會隕落,對將星有傷害者,必會受到天譴。”

監刑官看了一豎在刑場上的長杆,倒影已經出現,午時三刻就要到了。

劊子手把砍刀握在了手裡,而汪清河則跪在地上,他發出了一聲冷笑,冷笑繼而又變成了猖狂大笑。

刑場上,充斥著他的笑聲,和那一聲:“本將軍無罪!”

兩個士兵押著他的肩膀,讓他把頭低下去,又把他披散在肩膀上的頭發攏到了肩頭一側,露出了脖頸。

遠處傳來了淩亂的奔馬聲,衛修說了一句:“來了。”

昭王秦惟策馬而來,人未到,聲先至:“等等。太後有旨,汪清河此案應當重審!”

儈子手的刀剛剛舉起,監刑官手上的監斬牌也夾在了兩指之間,沒有來得及擲出來,百姓們皆是一驚,心道:戲文成真了?!

還不等他們驚喜,秦惟就已翻身下馬,聲音略喘道:“太後懿旨,汪清河此案有冤,應當重審。”

隨著秦惟一起到的,還有林首輔,禮親王,鄭重明等朝中重臣。

林首輔本來不想理會這件事的,可是,昨日太廟被驚雷給劈了,朝中上下為此也頗有一番爭議,林首輔親自請示了蕭朔,得了蕭朔的同意,今天才過來看一看。

京兆尹也坐在監刑台上,他起身拱了拱手,為難地說道,“昭王殿下,汪清河此案人證物證俱全……”

昭王隻道:“本王剛剛分明聽汪清河說,他無罪。陳大人,這案子若真是罪證確鑿,為什麼不讓他把話說完。”

昭王向跪在刑場上的汪清河說道:“汪副將,本王奉太後懿旨而來,你若有冤,可與本王詳說,本王自當為你做主。”

汪清河眸光微閃。

他在京兆府大牢的這三天,姐夫隻是買通了人,遞來過一張紙條,並沒有親自來看過他,紙條上告訴他,會想辦法救他。所以,哪怕直到剛剛一直沒有見到姐夫,汪清河也是堅信自己不會死。

他看向與林首輔並肩的鄭重明,得了他一個色,立刻就大肆嚷嚷道:“本將軍無罪!是楚元辰為保秘密,故意殺人滅口,本將軍無罪!”

他的這聲叫囂,帶起一陣嘩然。

昭王麵無表情地說道:“你繼續說。”

汪清河勾起了嘴角,神陰戾中,又有一種暢快的肆意。

就算沒有人告訴他應該怎麼做,他也知,強辨殺人還是不殺人根本沒用,唯有把手上的把柄扔出去,而他手上拿著把柄隻有一個。

他厲聲道:“楚元辰擅自在京囤兵,圖謀不軌,被本將軍在剿匪時識破,楚元辰為保秘密,殺人滅口,不但殺了禁軍上下數千人,還妄圖讓我閉嘴。”

汪清河猛地抬頭,叫囂道:“京兆尹與鎮北王勾結,要置我於死地!本將軍不服!”

他放開聲音說道:“本將軍在禁軍多年,剿匪無數,如今卻要死於莫須有,本將軍不服。”

圍觀的百姓們一下子就沸騰了,剛剛才被壓抑住質疑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將星!

汪副將果然是將星。

“重審!重審!”

不知從哪裡先喧嘩了起來,越來越多的聲音彙聚在一起,化成了兩個字。

監刑官看了看京兆尹,京兆尹的臉色也有點難看,臉色微沉,一言不發。

昭王的目光掃了一下四周,看著那些越發沸騰的人群,他的心裡幾乎沒有任何波瀾。

趙元柔的謀略是有用的,她已經徹底掀起了民憤,而接下來,隻需要一步步往下走就行了,今日過後,他或許真得能夠借著這股勢頭,登上攝政王位,隻不過,他的心裡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如同一個局外人般冷漠平靜,甚至還有些悲涼。

他麵無表情地說道:“以本王之見,此案確實應當重審。京兆尹,你說呢。”

京兆尹遲疑了一下,還不等他回答,刑場四周的百姓們一起叫囂著:“重審!重審!”震耳欲聾。

京兆尹有些坐不住了。

事情鬨成這樣,若是不能有個妥善的收場,他怕是也討不到好。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本想看看,會不會有錦衣衛出來維持局麵,而四周,除了京兆府的衙役和五城兵馬司外,沒有任何人出現。

首輔等人的麵色也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