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139章(1 / 2)

“驕陽。”衛修一本正經道, “魚肉百姓用得不對。”

驕陽好學地問道:“那應該用什麼?”

衛修:“助紂為虐。”

明白了!驕陽現學現用:“禁軍助紂為虐,殘害忠良。”

“你!”

鄭心童的雙手死死地捏住了窗框。

她在驕陽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盛兮顏。

盛兮顏是她生平僅見,最為囂張跋扈之人。

她的目光慢慢沉澱了下來, 告訴自己不能隨隨便便就被他們給激怒了, 她冷臉說道:“這裡是京城, 由不得你們放肆。”

“區區舉子, 不過是仗著有了些許功名, 就敢談論朝政, 妄議禁軍,不好好教教你們,怕是禍到臨頭都還不知分寸。”

鄭心童是一副為了他們好的樣子。

可惜的是,能讀書讀到這個份上的,還真沒幾個頭腦簡單到家的,絲毫沒有領了她的“好意”。

衛修聲音裡沒有半點起伏,就似在誠述事實,問道:“我們都是有功名的。”

哪怕是衛修, 在衛家遭難前也過了童生試。

“太/祖曾有令但凡是有功名的學子,可以談論時政。”

衛修在“功名”加了重音。

這兩個字對吳琪而言極為刺耳,他自覺有人撐腰,揚手指著他,囂張道:“那就讓鄭大人奪了你們的功名!”

蠢貨!

鄭心童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不過, 有衛修在這裡挑撥,自己再去和這些書呆子講道理顯然並不明智,唯有先抓起來, 才能控製局麵。

她給過他們機會了。

鄭心童一揮手,立刻就有四個護衛氣勢洶洶地從樓梯下去,吳琪見狀眼睛一亮:“對對, 抓住他們,奪了他們的功名,趕出京城。”

被奪功名的仇恨,吳琪忘都忘不了,他非要讓池喻也嘗嘗相同的滋味。

學子們徹底沸騰了。

本來他們聽聞鄭心童是鄭重明之女,多少是有些畏懼的,百姓天生畏官,一品大員的鄭重明,對他們而言是何等高高在上的人物,就算他們中了舉,窮極一生怕是也難以達到這個高度。

然而一聽到吳琪這叫囂之詞,心中的這份畏懼蕩然無存,早已經在胸口激蕩的憤怒徹底爆發了。

學子們大多不願妄動乾戈。

可一旦被激怒到極點,動了他們的軟肋,讓他們自覺退無可退時,所有的激憤都會化為動力。

池喻適時地來了一句:“我們不能等死!”

“現在不但要啞了我們的口舌,更要奪了我們的功名,這天下難道要姓鄭了不成。”

“為了我們的前程,為了大榮!”

護衛們正要衝下來拿人,對於他們而言,百無一用是書生,壓根兒就沒有把這些學子放在眼裡,豈料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學子們或是舉起凳子,或是抄起掃把,一湧而上,朝他們當頭打了下去。

護衛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有點懵,不過,他們好歹也是練家子,手上還有武器,立刻就從腰間拔劍,向距離最近的一個學子當頭砍去,眼見就要血濺當場,就聽“鐺”的一聲,他手上的劍和一把造型古怪的腰刀碰撞在一起。盛琰搶身一步擋在了那個學子的身前,又轉頭對著他說道:“往後躲躲。”

這學子死裡逃生,嚇得臉都白了,他麵露憤慨,哀聲道:“禁軍要殺人了!”

這句話,有如壓倒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原本還人猶豫不絕,但是現在,不反抗,就代表了坐以待斃。

他們才不管這些人到底是誰,反正是鄭重明的閨女吩咐的,就當作是禁軍好了。

越來越多的學子們站了起來,爭相向鄭護衛們衝了過去,眼見形勢不妙,吳琪又讓他的兩個親兵幫忙,一想在鄭心童露露臉,說不得討了鄭家姑娘的歡喜,他的官位還能再進一步。

茶館裡亂作了一團。

鄭家護衛們個個手持武器,不過,他們還不敢隨便要人性命,都是往肩膀,手臂砍。

對讀書人來說,手是何等的重要,砍手甚至比砍腦袋都更加令他們激憤。

盛琰身手敏捷,四處相救,讓他們感激涕零,偶爾有他兼顧不到的,就會不知從哪兒彈出一塊小石子打斷攻勢。

驕陽擋在衛修和池喻他們身前,一條馬鞭舞得虎虎生威。

衛修默默地拿起桌上茶盅,放在手上惦了惦,又放下,然後,拿起了茶壺,悄悄走到一個正和驕陽打在一塊兒的護衛身後,踮著腳,雙手舉起,向他的後腦勺砸下。

衛修用儘全力的這一砸,護衛直接被砸懵了,他的身體搖晃了幾下,麵朝下倒了下來。

砰!

衛修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沙塵,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臉淡然從容。

驕陽:“……”

她眼睛一亮,桃花眼神采飛揚,讚道:“衛修,你真厲害。”讓人刮目相看。

衛修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知道他話少,驕陽並不在意,隻道:“讓墨七叔在這兒陪你們,我上去把姓鄭的抓下來。”

驕陽說著,先是看了看四周,覺得人太多有點擠,就一腳踩上了桌子,然後,又跳上了另一張相鄰的桌子,借著滿地的桌椅,靈活地向樓梯的方向跑去。

手上正拿著一顆小石子,眼觀八路的墨七:“……”他其實隻比王爺大一歲,真不用叫叔!

這把火是他們挑起來的,他們倆自然也不能坐在這裡乾看,衛修抄起一張板凳,就加入了戰勢。

學子人多勢眾,盛琰身手不凡,再加上有墨七在暗地裡相護,局勢很快就呈現出了一麵倒的架式。

站在二樓雅座的鄭心童俏臉發白,她沒有想到,事態會變成如今這般。

不過是一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杠的廢物,她原以為靠那四個護衛可以輕易的就把他們給製服。

鄭心童並沒有想要奪他們的功名,她也沒有這個權力啊,她隻是想著先把人控製住,讓他們吃點苦頭,知道在這京城,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免得他們總是顛倒黑白,妄議朝政,壞自家爹爹的名聲。

可是……

鄭心童捏了捏帕子,她想讓貼身丫鬟回府裡搬救兵,下頭亂成這樣,根本就出不去,更不用說是回家求救了。

“心童,怎麼辦?”清平郡主眉頭直皺,亂了方寸。

清平出門帶了侍衛,不過隻有區區兩人,剛剛也讓他們下去幫忙,既便如此,也沒能討著好,她坐在這裡就清楚的看到,一個侍衛被人從背後偷襲,然後,四五個人一擁而上,壓在地上拳打腳踢,根本無從還手,而另一個侍衛,她都找不見人了。

她從來不知道,學子們可以這凶成這樣。

她娘的幾任駙馬,全都是斯斯文文的,在娘麵前小意溫存,百般討好,她早就看膩了,所以,一直都想找個武將……

沒想到,讀書人中也能有這般血性?

“他們不敢動手的。”鄭心童平靜了一下呼吸,斷言道,“彆著急。”

話音剛落,雅座的門被人從外頭“砰”的一腳踢開,驕陽提起馬鞭,笑得可愛而又無害:“抓到你們了!”

鄭心童被她這句話驚得心跳慢一拍,偏生她又說得這般活潑,就像在玩躲貓貓的孩童。

清平怔了怔:“楚驕陽?!果然是你。”

楚?

鄭心童脫口而出道:“你是楚家人?”

鄭心童並未見過驕陽,清平隻在過年朝賀時在宮中見過一回,方才就覺得有些像,因驕陽穿著男裝,容貌和神采與過年時又有了些區彆,沒敢認。

現在一看,果然是她!

鄭心童蹙眉打量著她,說道:“楚大姑娘,你彆淌這趟混水,對你沒好處。”

驕陽笑了起來:“喂,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啊。”

她最不喜彎彎繞繞地說話,抬手一揚馬鞭,指著鄭心童說道:“你輸了。”

“抓起來,關進大牢。”

她還記得剛剛的話呢!

驕陽不跟她們囉嗦,她費力爬到二樓就是為了抓人的。

她揚起馬鞭,一鞭子就抽了下去。

馬鞭在她的手上如臂所驅,鞭子打在了她們麵前的桌子上,手腕一轉,鞭子橫掃而過,把杯碗茶碟儘數掃落,在一連串的乒乓聲後,碎了一地。

鄭心童嚇得花容失色,她哪裡想得到,驕陽這麼野蠻,說打就打。

京城裡哪家貴女是像她這樣的!

驕陽單手插腰道,傲氣十足道:“是要束手就擒,還是我把你們打服?”

大嫂說了,在麵對壓倒性的勝利時,可以給對手一個俯首稱臣的機會。

大哥也說了,要是沒打過癮,可以給完再打。

驕陽是個聽大嫂話的好孩子,她給她們機會了!

然後,她根本不給鄭心童說話的餘地,提著馬鞭就衝了上去。

鄭心童也會一些手腳功夫,不過,比起驕陽這樣認真練武,風雨無阻的,她不過是些花拳繡腿,驕陽把鞭子往腰上一插,拉住了她手腕,反手往後一擰,鄭心童痛得花容失色,失聲大叫。

她的護衛們全都在下頭,貼身丫鬟撲過來想救,驕陽把手腕壓在了鄭心童的後頸,稍稍用力。

鄭心童嚇傻了,生怕她瘋起來,真會朝自己的後頸來上一掌,對著丫鬟尖叫道:“彆過來!”

驕陽又看了看清平。

清平嚇得小臉煞白,她想說幾句硬話的,麵對驕陽的強橫和馬鞭,立刻哭喊求饒道:“我服了。服了。”

驕陽有些遺憾,她沒有耽擱時間,朝下頭喊道:“抓住了。”

下頭的局勢也基本大定,包括吳琪在內的所有人都被製服。

學子們士氣高昂。

池喻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趁熱打鐵道:“帶他們去皇城,我們一同請命,去問問,對我們這些學子們殺人滅口,肆意打殺是誰給禁軍的權力!”

學子們剛逢大捷,正在興頭上,腦子還發燙著,紛紛應是。

有人出去找了幾根繩子,把這些人統統捆了起來,然後押解了出去。

鄭心童和清平同樣也被捆住了雙手,踉蹌地出了茶館。

她們都是京中貴女,嬌生慣養,有生以來,都沒有這般丟臉和恥辱過,在被驕陽推出茶館的時候,鄭心童眼底通紅,恨不得在她身上咬下一口皮肉。

她下意識地朝衛修看了一眼,隻見衛修一臉漠然,心裡更加複雜。

墨七給了茶館的掌櫃一錠銀子,用來賠償茶館的損失,腳步匆匆地跟了上去。

茶館裡頭動靜鬨得這般大,早就已經引起了街上路人的注意,也有百姓去稟了官府,他們出去沒有多久,迎麵就有一隊五官城兵馬司策馬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