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第146章(2 / 2)

“皇上!”

這時,鄭重明從外頭衝了進不,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了皇帝麵前。

“皇上,您彆擔心,臣在這裡。”

“鄭大人!”禮親王嫌他礙事,不快地皺了下眉,這裡是太廟,無詔擅闖,鄭重明也沒規矩了。

鄭重明說了一句:“王爺,事急從權。”

鄭重明在外頭看到皇帝倒下,就知肯定是出事了。

蕭朔一向最擅玩弄人心,這一回又不知道要耍什麼花樣。

他不能讓蕭朔再占了先機!

因而哪怕擅闖太廟有過,對於他而言,也這小小的過錯,也值得他打斷蕭朔的布局。

“阿朔……”

皇帝這會兒已經有點清醒,他的腦子亂糟糟的,在一團亂麻中,他隱約想起,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再看周圍的人表情,一種難言的懼意湧上心頭。

他大叫道:“先出去!出去!”

先帝駕崩十年了,他本來一直都好好的,就是今天!一進到太廟,看到先帝的牌位就有些不對勁,莫不是先帝作祟?

這麼一想,皇帝就更是要出去了。

皇帝一手推開了擋在麵前的鄭重明,依賴地拉住了蕭朔紅色麒麟袍的袍角,反而一手推開鄭重明。

鄭重明的臉上有些不太好看,他不動聲色,也沒有離開,而是虎視耽耽地盯著蕭朔,一臉的仿佛生怕蕭朔會對皇帝動手腳的樣子。

“宋遠,先把皇上推去偏殿歇一會兒。”

蕭朔溫和下了令,宋遠連忙應是,推著皇帝的四輪車出去了。

皇帝被從太廟裡推出來後,所有人立刻都看了過來。

就見皇帝臉色蒼白,神情慌張,但並沒有他們以為的“不好了”,那剛剛,裡頭在吵什麼?

他們更加不明白了。

“你帶皇上去偏殿吧。”蕭朔吩咐道。

”阿朔。”

皇帝拉著他的衣袍,不想讓他離開。

他有話要跟蕭朔說,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

“阿朔,朕……”

皇帝剛想說,讓蕭朔也一同去偏殿,就有一個尖細的聲音喊道:“皇上!太後薨了!”

這個聲音又尖又利,劃破天際。

曹喜腳步匆匆地跑了過去,滿頭大汗都顧不上擦一下。

有的人都不由靜了一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後薨了?!

今天是先帝的死祭,太後也在今天薨了?同一天?

不對不對!該驚訝的不是這個,太後雖說病著,可是剛剛不是應該還好好的嗎,也沒聽禮親王說太後命垂一線啊,怎會突然就薨了呢?!

皇帝的臉色更糟了,他連手中的袍角是什麼時候被蕭朔扯開的都沒注意,虛弱無力地雙手緊緊地抓著四輪椅的扶手。

禮親王同樣也是一臉震驚。

方才他是陪著皇帝一起過去的。此時,再回憶當時的情形,禮親王的心“刷”的一下就徹底的涼了。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不敢去細想。

禮親王認得曹喜,知他是慈寧宮的管事太監,便問道:“太後是怎麼薨的,傳太醫了沒。”

曹喜大喘氣地說道:“太後……皇上說,太後睡著了,讓咱家不要去打擾,可是裡頭一直沒有聲音,太後又病了這麼久,咱家不放心,就讓嬤嬤進去瞧了瞧,沒想到……”

“太後摔下了榻,撞到了額頭。”

“太後,她沒氣了……”

曹喜說完這句話,抬袖抹著眼睛。

禮親王捂著胸口,整個人搖了搖。

他想起了剛剛在太後所居偏殿外頭時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

禮親王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本王去瞧瞧。”

曹喜抹了一把眼淚,說道:“王爺,太後他有時疫,死前似是還吐過血,您過去的話,可千萬要小心,可彆碰到血……”

時疫?!

皇帝本來在慌張中,聞言怔了一下。

他怎麼不知道太後有時疫?

“太後得的時疫就和先帝一樣,太醫說了,碰到血會傳染。”

曹喜似是在擔心禮親王,所以特意提醒。

隻是這話落在皇帝的耳中,讓皇帝心驚膽戰。

先帝死於時疫,這種時疫會讓人吐血或咳血,要是碰了病人的血,就會被傳染。

這,他當然知道。

當年,他就故意讓一個死士先染上了時疫。

他知道先帝喜微服私訪,白龍魚服,所以,就叫死士去與先帝偶遇。

然後……

皇帝想起了剛剛太後的確是在咳嗽,還咳出了血,這血好像還沾到了他的身上……

皇帝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他看著自己龍袍的袍角,那一小灘鮮血並不顯眼,在這一刻又顯得那麼的觸目驚心。

先帝得的那種時疫,血傳染的,血會……

皇帝忍不住看向太廟。

這仿佛就是先帝的詛咒,先帝是想讓他染上一樣的病去死嗎?

是的。一定是的,這是先帝對他的詛咒啊!

“啊!”

皇帝發出了一聲尖叫,瘋狂地撕扯起了自己的龍袍。

蕭朔冷眼旁觀,微微彎起了嘴角。

皇帝中風後不良於行,又整天待在昏暗的屋子裡,精神越發不同以往,變得易怒急躁受不得一點刺激。

在宮中時,皇帝就已經時時暴怒焦慮。

再加上“夢魘”的效果……

皇帝的精神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他就像是處在了某種極度不安的氛圍中,認為周圍所有人都要害他,稍稍有一點火就能點著。

見皇帝這樣,眾人麵麵相覷,更加的驚疑未定。

這,這是怎麼了?

“皇上。”

曹喜忽然喃喃道:“您身上怎麼會有血,莫不是太後的血,太後染了時疫的,您……”

所有人都不由地順著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皇帝袍角的血漬。

皇帝去看過太後。

太後就薨了,莫不是……

一個大逆念頭,不知不覺地湧上了幾個人的心頭。

“朕不是,朕沒有……”

朕沒有!

皇帝不住地否認著,不過,他這驚慌失措的樣子,沒有半點說服力。

若是換作從前,皇帝大可以做出龍顏大怒,勒令徹查,然後再交由蕭朔把這件事壓下去。

剛剛他也確實想跟蕭朔說這件事。

隻是,來不及了……

他崩得緊緊的心弦快要斷了,幾乎承受不了這一切。

“朕、朕……”

“皇上!”

鄭重明大聲打斷了皇帝的聲音。

他盯著蕭朔看了一眼。

原來這才是蕭朔的意圖……

蕭朔是要讓皇帝親口承認弑父弑母,讓他不容於世吧!

鄭重明說道:“皇上,您累了,臣先帶你去偏殿歇歇著吧。”

說完,他冷笑地看著蕭朔,問道:“蕭督主,你不反對吧。”

蕭朔與他目光相對了一瞬,鳳眼漸漸銳利起來。

鄭重明不偏不讓,說道:“您該不會要把皇上強留在此吧。”

蕭朔再強勢,也隻是臣。

而皇帝是君。

當著這麼多的人,鄭重明料蕭朔不能明晃晃地做出忤逆之事!

鄭重明不等蕭朔回應,就俯身對皇帝道:“皇上,臣帶您去偏殿歇歇。 ”

他說著,又攔住了輪著四輪車的宋遠,說道:“宋公公,不勞你了。”

蕭朔輕笑,說道:“宋遠,你留著,既然鄭大人要伺候皇上,那就讓鄭大人辛苦了。”

他的聲音依然溫和如舊,帶著一抹意味深長。

蕭朔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宋遠放開了四輪車,躬身退到了蕭朔身後

鄭重明深深地看了蕭朔一眼,親自推著四輪車走了。

他俯身和皇帝說話,似是在安撫他,然而皇帝半天都沒有給回應。

眾人都還是沒有緩過神來,全都呆呆地看向了蕭朔。

蕭朔雲淡風清,絲毫不理,隻對禮親王說道:“儀式繼續。”

禮親王木木地重複道:“繼續?”

蕭朔說道:“繼續。”

他說道:“這裡結束後,還有太後的喪事。”

對、對哦!禮親王呆呆地點了點頭。

先開始吧。

總得一樁一樁來。禮親王已經不想去想那麼多了。

沒有一件事讓人省心的,還有那鄭重明,都到這個關頭了,還不忘跟蕭督主爭權。

他們倆已經鬥了好幾年了,前陣子鄭重明才剛剛因為禁軍的事滿盤皆輸,現在是想扳回一程吧。

不止是禮親王這麼想,所有人都是這麼想。

而且,現在看起來,似乎是蕭朔讓了一步,其實,蕭朔在這裡主持大局,而鄭重明則跟在皇帝身邊“伺候”,誰勝誰弱,一目了然。

蕭朔沒有理會這些,他說道:“開始吧。”

禮部的官員唯唯應諾,唱道:“跪!”

除了蕭朔外,所有人都跟著跪了下去。

這聲音穿透力十足,連還沒有走遠的鄭重明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鄭重明皺了下眉,麵無表情。

機會終於來了。

他佯裝和蕭朔奪權 ,就是為了讓蕭朔不要注意到他的真實意圖。

伺候皇帝是伺候,而主導祭奠,是能夠站在萬人之上,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蕭朔必然想不到,這才是他故意想要的結果。

他想要見皇帝,這並不容易,就算皇帝出了宮,在皇帝身邊的也都是蕭朔的人,他唯有在明麵上和蕭朔相爭,才能正大光明地避開蕭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