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148章(2 / 2)

衛修不需要進宮哭靈,不過他每天還是要繼續跟在蕭朔的身邊,蕭朔大多數的候不會跟他說什麼,隻有偶爾會提點,就這幾句的提點,對於衛修來說,也是獲益豐凡。他跟在蕭朔的身邊認真的看著,在看了三天後,他在距離王府不遠的巷子裡,又見了那輛熟悉的黑漆平頂馬車。

衛修微垂眼簾,故作不知地往前走去。

“玨哥兒。”

馬車裡的人叫住了他。

盛氏拉開車簾,稍稍看了看四周後,就道:“玨哥兒,是我。”

衛修的腳步頓了頓,似是遲疑了一下。

見狀,盛氏趕緊從馬車上下來,她又不敢走出小巷子怕被人發現,隻得藏在牆角,殷切地看著衛修。

就在她快要憋不住的候,衛修的腳步終於動了,朝她走了過去。

“趙太太。”衛修略略施禮。

盛氏皺了下眉,不快道:“我是你的姑母。”

衛修平靜地說道:“若您無事,我先告辭了。”

見他一言不合就要走,盛氏顧不上計較稱呼,連忙道:“玨哥兒,上次與你說的事,你考慮的如何?”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衛修。

盛氏已經等了好些天了,衛修一直都沒有動靜,也沒有反應,就跟沒有這件事一樣,她當然著急。

鄭心童告訴她,柔兒懷了身孕,這讓她心中無比的歡喜和激動,皇帝中風又無子,昭王的兒子是和皇上血脈最近的那一個,這豈不是表示,極有可能過繼?

一旦如此,柔兒母憑子貴,來日必可登上鳳途,直上九天。

但是盛氏也知道,在這之前,至少得讓柔兒從那個鬼地方出來。

她本以為衛修會來找她,結果沒有來,她就隻好主動了。

盛氏捏了捏袖袋,她不能再等了!

“我如今在王府很好。”衛修說的含糊,倒是讓盛氏聽出了些許意思。

她心想:原來衛修沒有動,並不是真的不在意,而是舍不得王府的好處,怕惹惱了盛兮顏,被掃地出門。

這麼一想,她再接再厲道:“玨哥兒,你啊,真是太傻了。我聽說,鎮北王出征把盛琰給帶走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是她從鄭心童那裡聽來的。

她危言聳聽道:“這代表著,你姐姐要把盛琰扶持為盛家的繼承人!”

“玨哥兒,姑母是不會害你的,姑母最記掛的人就是你了。”

盛氏接著道:“你爹也一直在找你,你聽姑母的話,趁著盛琰回來前回盛家,先把屬於你的地位給占住了。”

衛修忍住了撫額的衝動,隻道:“你上次不是說,是盛大人把我丟了嗎?”

這前後說辭不一致,他真的忍不了!

盛氏僵了一下,這不是話趕話趕上了嗎!

衛修不過才十二歲,一個半大的孩子,就算鄭心童說不能把衛修當作尋常人,她心裡也並不以為然。她家柔兒這般聰慧,在十二歲,也是木訥呆板的。

她捏著帕子,乾笑了兩聲道:“這不是劉氏被休了嗎。你爹厭棄劉氏,自然也不喜劉氏生的盛瑛,你等於是你爹唯一的嫡子了,你爹對你給予了厚望。”

她把話圓上後,就越說越順:“玨哥兒,你要相信姑母。你姐姐再怎麼樣她也是盛家女,你要是能繼承盛家,你姐姐肯定會扶持你的。”

“到候,你就不是寄人籬下了。”

盛氏滔滔不絕地說道。

衛修在心裡輕輕一歎,他真想提醒她,不久前,她還信誓旦旦,姐她更喜歡盛琰,所以,才會對他置之不理。

“我知道了。”衛修打斷了她的話,“我會再想想的。”

這再想是要想到何年何月去?!盛氏等不及了,而且……

她想到了鄭心童的叮囑,眼眸眯了眯,說道:“玨哥兒,等盛琰立功回來,你再想取而代之就來不及了。”

“現在趁著盛琰不在,讓你爹爹先看看你,讓他知道你還活著。”

“就算你不想回盛家,也暫且先見上一麵好不好?”

衛修麵露遲疑之色。

盛氏心中一喜,連忙道:“玨哥兒,你聽姑母的!你放心,要是你爹爹偏幫盛琰,姑母一定會替你說話,姑母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她目光一直注視著衛修,見衛修的臉上露出一點不耐和一點遲疑,就又再接再厲地繼續往下說。

最後,她也不知道衛修是被她說服了,還是說被她說煩了,終於鬆了口:“好。”

盛氏大喜,連忙道:“那我們現在就去。”

衛修應了。

盛氏迫不及待地帶他上了馬車,又一同去了盛家。

盛興安還沒有從宮裡回來,門房得了盛興安的吩咐,把盛氏擋在了外頭。

盛氏又氣又惱,又不敢走,整張臉都氣僵了。

“趙太太。”衛修突然轉頭道,“您剛不是說,盛大人最聽您的話嗎。怎麼還把您下了?”

盛氏:“……”

總覺得衛修這種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樣子實在有點讓人討厭。

不過,盛氏也隻能哄著他,說著類似“盛府現在沒有女主人”,“前陣子和你爹爹鬨了些不開心,你爹爹隻是一生氣”,“如今京城局勢不好你爹爹不想摻和”之類的話。

衛修輕輕“哦”了一聲,就把頭轉向了外麵。

這一等就等到接近宵禁分,盛氏幾次都生怕衛修不耐煩,所幸,衛修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當她看到盛興安的馬車停在門前,馬夫正要叫門的候,盛氏簡直喜極而泣。

她連忙掀起了車簾,喊道:“大哥。”

坐在馬車裡的盛興安默默地放下了簾子,頭也不回。

衛修:“……”

衛修輕輕歎了一口氣,覺得有點心累。

盛氏也聽到了這聲歎息,不快地皺了下眉,要不是為了女兒,她真想直接甩手走人。

可是現在,她也隻能忍著,然後,又喊了一句說道:“大哥,我帶玨哥兒來了。”

她說著,還讓馬車趕緊靠過去。

盛興安因為這句話心頭一震,他連忙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向著那輛黑漆平頂馬車跑去,他跑得太急了,一不留神,還差點絆了一跤。

也不等盛氏說什麼,他一把掀起了馬車的車簾,看著坐在裡頭的衛修,目光怔怔的。

是他!

眉眼間還能看出小候的樣子。

就是小候的玨哥兒很愛笑,而現在的玨哥兒卻顯得冷淡了許多。

“玨哥兒……”

盛興安忍不住輕輕喚了一聲。

衛修平靜地說道:“盛大人。”

盛氏看著盛興安。

原來他早就知道盛玨找回來了啊,本來盛氏還以為他不知道呢,這下就更好辦了。

“大哥,彆站在外頭了,先進去說吧。”盛氏連忙道。

盛興安回過神來,忙不迭點頭道:“是,是,玨哥兒,先進去。”

盛興安早就顧不上自己當初下令不許盛氏再踏進府裡半步,忙不迭地親自迎了他們進去。

馬車進了盛府的門,又在儀門停下,盛興安迫不及待地想要親手扶衛修下馬車,可是手剛遞上去,衛修就已自行跳了下來。

衛修環顧四周,盛興安忙道:“玨哥兒,你還記不記得……家?”

“我叫衛修。”衛修認真地強調了一遍。

盛氏哄道:“玨哥兒,你彆這麼倔……”

不等她把話說完,盛興安連忙點頭道 :“好,好。衛修。衛修。”

盛興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生怕一錯眼,人就會從眼前不見。

盛氏皺了下眉。

不過,這不重要。總算是把衛修帶到盛家了。

盛氏勾了勾嘴角,說道:“大哥,玨哥兒回來了是一件高興的事,先坐下來再說吧。”她又道:“我們在外頭站了好一會兒了,玨哥兒還沒用晚膳呢。”

她這麼一說,盛興安猛地回過了神,忙不迭地說道:“玨……修兒,你餓了嗎?你怎麼在門口等著呢,你是這家裡的主子,又不是客人。”

盛氏:“……”

雖然可能是她誤會了,但盛氏總覺得盛興安是在說她不應該來!

盛家明明是她的娘家!

盛氏忍了又忍,沒有說話。

衛修就道:“好。”

這聲“好”顯得冷冷淡淡,又帶著明顯疏離感,這也足以讓盛興安欣喜萬分,他連忙吩咐人去備膳,又親自領著衛修去了偏廳。

等到坐下後,盛興安讓人上了茶,小心翼翼地問道:“衛修,你、你這幾年……”

“我蒙爹爹收養,起名衛修,教養如親子。”

“爹爹是江南大儒衛臨。”

盛興安聽到他喚彆人“爹爹”,很不是滋味,可是想想,自己這些年來,也沒有養過他,心裡也更加難受了。

“那你……衛先生呢?”盛興安問道。

他覺得自己應該親自上門,去向衛臨先生道謝,若是兩家以後能當作親戚走動,就更好了。

“爹娘在我八歲過世了。”衛修平靜地說道,“後來我跟著爹爹的弟子喻哥一起生活……”

他簡單地把進京的經過說了一下。

盛興安聽著聽著,眼睛不由地濕潤了,抬袖抹眼淚。

盛氏有點心不在焉,聽到一半,她就站起身來說道:“大哥,你和玨哥兒好好聊,我先出去了。”

她走到盛興安跟前,說道:“大哥,從前我也是一衝動,才會履履犯錯,你就看在我把玨哥兒帶回來的份上,不要同我計較。”

盛氏從小到大都沒有跟誰服過軟,這一服軟,盛興安也是心軟了:“一會兒留著用過晚膳再走。”

“那我先出去了。”她笑道,“你與玨哥兒慢慢說。”

她說著,向盛興安使了個眼色,就像是不打擾他們說話,識趣地主動避開。

等出去後,盛氏微微鬆了一口氣。

她也沒走遠,直接去了次間坐下,還對伺候的下人說道:“大哥說玨哥兒餓了,你們一會兒送些茶點進去。”

她留在次間裡,一坐就是一盞茶,不地抬頭看看博古架上的鐘漏,有些焦慮,更有些難安,但更多的是隱隱的興奮。

“啊!”

不知過了多久,從廳堂的方向響起了一聲驚叫,盛氏趕忙起身衝了出去,問道:“出什麼事了?!”

下人們全站在廊下,神情惶惶。

盛氏一把推開了人,廳堂的門正大開著,門口的丫鬟手上捧著點心和茶,而在裡頭,盛興安摔倒在地,口唇有鮮血流下。

鮮紅色的血液流在了大理石上,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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