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2 / 2)

姬雍發燙的臉這才降下去幾度,他垂眼應了個是。

等馮太後走了,他才發現沈鹿溪的手腕還被他攥在手裡,白嫩嫩跟藕節似的,他意識到這點,臉上才褪去的溫度又有上升的趨勢。

他鬆開手:“走吧。”

沈鹿溪心裡有氣,又不能不聽吩咐,梗著脖子跟在他身後。

姬雍忍著額頭傳來的陣陣疼痛,邊想該怎麼把這事收場,張貴妃那邊自然是不能放過,幸好太後無事,沈鹿溪也沒摻和到此事中...說來,此事到底是自己冤了她,是該給她些補償。

賞她點金銀珍玩如何?她不就喜歡這些嗎?

君臣倆一路無話地走到瓊花殿暫歇,進了殿內,他保持如常的神色遣退了下人,直到門窗緊掩,屋裡隻剩下他和沈鹿溪兩人。

沈鹿溪以為他是有什麼話要說,不甘不願地開口:“殿下...”

姬雍臉色忽然煞白,一手扶額,彎腰噴出一口血來。

他在來的路上就感覺不大好,這一路心緒起伏,又是趕路又是聽說太後出事,再加上心緒不佳,他硬是忍到此時才發病,已稱得上堅韌了。

沈鹿溪臉也顧不得發火,臉色大變地扶住他:“殿下!”她忙起身:“我去請太醫!”

姬雍卻拽住她手臂,竭力壓抑著喘息,語調因此放慢:“不必...我...懷裡有丸藥,讓我吃一顆,此事...不能驚動太後。”

難怪他方才把下人都遣退出去,原來是怕此事傳出去讓太後擔心,也不能讓有心人知道。

沈鹿溪手忙腳亂地掏出一隻圓肚白玉瓶,她忙倒出一顆塞到姬雍嘴裡,又正色道:“您不請太醫可不行,沒準本來隻是小事,您硬是忍著,反而拖成了大病,豈不是更讓太後擔心?”

姬雍有病她是知道的,不過一直病情都很平穩,沒想到發作起來那麼厲害。

姬雍臉上已經白的看不見一絲血色,額上浮起幾條湛藍的青筋,卻仍是道:“不必。”他努力保持聲調平緩:“扶我去榻上。”

沈鹿溪勸不住他,而且她也擔心馮太後知道了會不會驚出問題,便扶著姬雍坐在榻上,她又抽出榻上的兩條引枕,好讓姬雍躺的更舒服些。

他這頭疾發作起來生不如死,偏還得維持麵上平靜,緩聲道:“幫我倒杯蜜水來。”

沈鹿溪轉身幫他倒了盞蜜水,按照姬雍的口味加了四五勺蜂蜜進去,見他疼的青筋浮起,忍不住道:“殿下還是放鬆一下吧,躺倒喊叫,怎麼舒服怎麼來,彆硬撐著了。”

還挺有偶像包袱的,她又補了句:“這兒就我一個,您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姬雍似乎怔了下,臉上掠過一道脆弱的令人憐惜的迷茫之色,不過那神色轉瞬即逝,他看了眼沈鹿溪,居然真的放鬆下來。

他垂下頭,一手緊緊按著額頭,時不時發出痛苦地喘.息。

沈鹿溪想趁機溜出去,姬雍又一把拽住她的袖子:“不準出去。”他抬了抬眼,看著沈鹿溪蠢蠢欲動的腳:“你若非要出去,這事兒但凡泄露半點,我隻當是你說的。”

沈鹿溪:“...”

你做個人吧!

姬雍吃的丸藥大概是有鎮定安神的效果,他扶額在迎枕上躺了會兒,居然沉沉昏睡過去。

...一隻手還死死拽著沈鹿溪的袖子。

沈鹿溪本來想跑,但見姬雍昏睡過去,她反而不敢動彈,萬一他昏迷的時候出點什麼岔子,最後倒黴的不還是她?

姬雍不知道還有沒有意識,反正拽著她袖子的手越來越緊,她無奈,隻好在姬雍那張榻邊坐下。

雖然說姬雍煩人起來是真的煩人,不過這張臉確實沒得挑,要跟太.祖一樣生在亂世估計也是一禍水,隻是他平常過於盛氣淩人,待在他身邊總讓人覺著有壓力。

這麼一想,沈鹿溪又想到他剛才不分青紅皂白冤枉自己那事——啊,真想踹他兩腳。

她正猶豫從哪裡下jio的時候,姬雍呼吸又急促起來,睡夢中發出幾聲痛哼,抬手想要揉按自己額頭,隻是苦於正在昏睡,一直找不對地方。

沈鹿溪忙縮回腳,見姬雍這要死不活的狀態,她也不好在記仇,猶豫了下,兩手搭在他兩邊的太陽穴上,也不管對不對,參考眼保健操的力道給他輕按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她歪打正著找準了穴位,姬雍在睡夢中掙紮的動作頓了頓,原本蹙起的眉心微微舒緩,緊抿的唇瓣輕輕鬆開,眉間一派豔麗祥和之美。

姬雍腦袋仿佛被炙烤一般的痛楚,他正在和病痛掙紮拉扯,就在這時,幾根柔軟滑膩的手指覆在他額上,動作生澀地按著他的額角,為他拂去嚴炙的痛楚,隻餘一片安心舒緩。

朦朧間,他似乎看到一道模糊的光團向自己走來,他全身沐浴在光亮裡,並不刺目,反而有種暖融融的意味,他不覺伸出手,緊緊抱住了獨屬於他的‘光’。

隨著疼痛逐漸消失,姬雍理智慢慢回籠,終於覺出自己懷裡抱著個溫軟甜香的‘東西’,他想到方才擁著的‘光’,他慢慢睜開眼...

...就見沈鹿溪怒目圓睜,巴掌高高舉起,一副被登徒子調戲準備抽他一巴掌的樣子。

他剛才抱著的是沈鹿溪?

他身子不由僵了僵,心裡陡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來。

兩人緊緊挨著,他才終於意識到,他把沈鹿溪整個強行摁在自己懷裡,一手還搭在她的後頸上,逼得她跟自己平平密密地跟自己貼著。

好像...不大對頭,懷裡的觸感也太綿軟了些,尤其是胸口,柔軟的過分...

不過他既沒抱過女人,也沒抱過男人,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逝。

姬雍還沒回過神,倒是沈鹿溪見他睜眼嚇了一跳,忙把巴掌背到身後,換上一副忠君愛國的笑臉:“殿下,您可算醒了,卑職擔心死了!”

姬雍:“...”彆以為嬉皮笑臉他就沒看見她剛才想抽他巴掌。

沈鹿溪見他不言語,主動問道:“殿下,你好點了沒?”她糾結好幾天的事兒,決定現在就要開口!

他隨意點了點頭,一臉嫌棄地推開沈鹿溪,撥開繚亂的黑發,借由這個動作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徐徐開口:“方才你對我做了什麼?”

沈鹿溪心裡存了事,隨意道:“剛才殿下發作的厲害,我幫殿下按了幾下腦袋。”

姬雍手指一頓,想到意識不清時的溫暖觸感,臉上熱度又有些上升,緩緩道:“今日多虧你了...”

他是個賞罰分明的人,想著沈鹿溪今日蒙受了冤屈在先,幫了自己在後,儘足了臣子的本分,自己是該好好獎賞她一番,或升職或賞賜,經此一劫,今後也可把她當成自己人來看待了。

至於道歉或者道謝這兩個選項,壓根沒在他考慮範圍之內,他長這麼大就沒對誰低過頭,道歉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他思量片刻,緩緩道:“您...”

今天一天沈鹿溪是被折騰的夠夠的,忍不住截斷他:“殿下稍等,卑職有話要說。”

姬雍正在思考以後該不該把沈鹿溪當成心腹看待的事兒,有些被打斷的不悅,不過還是挑了挑眉:“說。”

沈鹿溪認真地說:“我要離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