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紅樓(11)(2 / 2)

然而這還沒完,七月過半的時候,朝廷的升遷令下達,林如海要升遷,也要搬家趕赴江淮,揚州距離江淮不遠,倘若夫人還在,他自然可以孤身赴任,可如今家裡全是孩童,他便隻好將幾個孩子一起帶去江淮。

漕運總督府建在淮安,因水運便利,人口繁多,百業興旺,揚州風雅中帶著帶著奢靡,淮安則是遍地都透著銅錢的氣息。

林如海就算把揚州的宅院賣了也買不起淮安的宅子,即便他上任之初就有商賈輾轉托人,擠破了頭想送他宅子,都被他拒了,故而上任之後隻有官邸可住。

寶玉甚至就連二合院都沒有了,四大丫鬟沒法和他住在一起,隻能每天夜裡留個人睡在外間榻上,剩下的和林府的丫鬟擠著住。

寶玉痛哭了一場,含著淚給京城去信,想要回家去,就算家裡再破落,他也不想和這個處處針對他的姑父一起住。

然而一向疼愛他的老太太卻把信燒了,流著眼淚當做沒看見。

賈家兩位老爺流放的流放,充軍的充軍,破船還有三斤釘,不是養不起孩子,老太太讓寶玉走,是為著一雙玉兒的姻緣,也是為著寶玉以後有個保障,正和當日林如海的慈父之心如出一轍。

等不到賈家的回信,寶玉漸漸地也就死了心,林如海讓他念書他就念,隻是念多少忘多少,根本不朝心裡去,因很少見到黛玉和自家姐妹,他就和丫鬟玩鬨,林如海抱著一點能教就教的心思,寫了信給賈家,沒多久,襲人晴雯幾人就被賈府的人帶了回去。

寶玉砸了半宿的東西,又哭又叫,還害了幾天的病,隻是林家沒人慣著他,請了大夫來按方吃藥,漸漸地也就好了。

除了仍然不肯學習,至少不怎麼嬌氣了。

嬌氣畢竟是給彆人看的東西。

八月王子騰暴病死在家中,經由仵作勘驗,是心疾突發而亡,王子騰隻有一個兒子,叫做王仁,從前是京城叫得上號的紈絝,如今老父去世,立時沒了生計,便打起了寄住在家中的姑姑一家的主意。

這時節女子沒有繼承家業的權力,薛蟠死後,還在金陵的薛家旁支也陸陸續續地被查辦,其實薛家倒有一門極近的親戚,隻是對方頗好說話,並沒有收回薛家母女手中財產的意思,加上當時王子騰未死,薛家母女二人得以離開賈府,寄居在王府裡。

王仁知道,薛家世代經商,產業頗多,薛蟠死後雖然稍有損減,但自家表妹實是個女中諸葛,一手管著賬本,生意做得不錯,如今既然薛家不來人要,自然該是他的。

薛夫人原本對自家這個侄兒的感情並不算深,自從薛蟠死後,王仁時常過來噓寒問暖,她才漸漸把感情放在了侄兒身上,一聽王仁準備休妻娶自家寶釵,她的心思頓時就動了,隻是她到底也有幾分清醒,猶豫著說道:“寶釵年紀也太小了點兒,何況你要休妻再娶她,她素來心氣兒高……”

王仁笑了,說道:“姑媽寬心,我看表妹隻是不愛說話,豈有什麼看不上我的,父親才去,百日熱孝裡索性先定了這樁親事,過個三年再成親,那時她就不小了。我隻是感念姑媽和表妹兩個女人家的,又抱著那麼一份家業,要是所托非人,不是毀了表妹一輩子嗎?我這個人姑媽是知道的,從來隻有彆人管著我,哪有我去管彆人的。”

他這話說得十分在理,如今這個世道,除非招贅,否則家裡沒個子孫繼,家業全是彆人的,姑爺有良心還好,若沒個良心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哪有自家人放心。

薛夫人心頭一個鬆動,王仁立時又嘴甜了幾句,他是有備而來,婚書都揣在懷裡,不多時,薛夫人就在那上頭按了手指印。

寶釵晚間記賬回來,一聽此事,眼前一陣發黑,她娘識人不清,她豈有看不清人的道理?住在賈家時,她連寶玉都看不上,更彆提這個王仁!何況王仁此時要和她定親,打著什麼主意她難道不懂?越是親戚,才越是能從人身上咬下肉來!

寶釵深吸一口氣,要薛夫人立刻去把婚書要回來,勸了半夜,薛夫人這才鬆口,可等隔日去要婚書時,王仁卻說他已經休了妻,薛家母女若要不認賬時,也隻好和他上一趟公堂了。

薛夫人見他前倨後恭,哪還有不明白的,她算是感受到了昨日女兒的心情,眼前一陣陣發黑,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

等到她把王仁原話說了,寶釵沉默半晌,忽然開口道:“那就上公堂!”

薛夫人急道:“他是沒臉子的大男人,你一個姑娘家上了公堂,要遭多少閒話?”

寶釵冷聲說道:“他要奪我家業,我也隻好豁出這張臉,娘你若還念這份母女親情,就讓我去吧。”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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